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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三


  “在哪裡?”她遲疑一下。

  “她片場外面,我開車追了她一程,她停車,我——就面對面看見了她。”

  “說了什麼嗎?你這麼開心?”她笑。

  “她罵我,我什麼也沒說。”

  “這樣也開心?”她又笑。

  “笑——是因為心裡的感受。”他說,“今夜再見她,我覺得一切都好,非常好!”

  “我不明白,你又癡又傻。”她在搖頭。

  “總有一天你不會再說我傻。”他信心十足。

  “她給了你允諾?”

  “沒有。她只罵我,但我開心。”他重複,“這是感覺!”

  感覺,是不能同人分享的,就象愛情。

  十二

  潘烈的一部新片,偶然中被人看中,報名參加歐洲一個國際影展。

  也許是運氣,也許這原是錦上添花的世界,影展大會居然將最佳男主角獎給了潘烈。歐洲的報紙上說,他把那武士的孤獨、堅強、正直、公正演得極深刻。普通的武快片多重視武打鏡頭,少演技表演,而他令劇中人活生生地站在影片中,他的呼吸,甚至都給觀眾強烈的壓迫感,引起空前的共鳴。

  潘烈本人當然高興有人賞識,但幾乎全人類都轟動了。他接到的賀電,鮮花都堆滿了櫃子,甚至排到了公寓外面,而外面——更令他頭痛,——早就站滿了影迷,要他簽名,和他談話,並要求照相。

  他在無法應付下,足足困在家裡兩天,才由警方派車接他出來,送到酒店去暫住。當然,這酒店名字是保密的。

  電影,帶給他名和利,但是電影能否帶他到達最終的目的呢?他不知道,他能做的是一步步往前走。

  住在酒店極悶,只有電影公司的人和他聯絡,這兩天又不必拍戲,簡直如坐牢一般。

  除了影迷找他之外,許多電影公司的人也打鑼敲鼓地找他,希望他為他們拍戲。他極想接戲,他的目的是賺錢,賺得好象龐逸一樣多,但目前辦不到,他必須等得獎這部片的人為他舉行記者招待會之後。

  在這個時候,他心中依然是思嘉,思嘉知道他得獎的消息吧?她是否也替他高興?或者——根本不當一回事?實在想知道她的反應,忍不住打了幾次電話。

  很不幸,每次思嘉都不在家,連龐逸也找不到,他們——又出去旅行嗎?

  心中如火般燃燒,但他離不開這四堵牆,他不想被人撕成碎片。有這可能吧?他想起前天被撕破的衣服,心中仍在發毛。

  終於,實在忍受不了孤寂,他打電話向夥伴許培元求救,要培元來陪他。

  “怎麼想到我?”培元在電話裡怪叫,“蘇哲呢?”

  “蘇哲?!”他呆愕一下,怎麼說到蘇哲?

  “見面再談,半小時到。”培元說。

  半小時,培元果然來了,他看來容光煥發,身材結實,眼睛發亮,這是運動員應有的現象。

  “咦?!你怎麼——這個樣子?”培元一進來就叫,“才不過——年多,電影如此折磨你?”

  “你在說什麼?”看見培元,潘烈好開心,去年世運會的一切又兜上心頭,“我怎樣了?”

  “看看鏡子,皮膚失去陽光,又憔悴,身上肌肉不像以前結實,讓教練看到啊,准罵一頓。”培元指著他,“好在眼中光彩依然逼人,這是你得獎的原因?”

  “別說得獎,外面有什麼消息?”潘烈問。他說的外面其實只是指思嘉。

  “你沒看報紙嗎?”培元看看四周的報紙,雜誌,“我又要工作,又要練空手道,所知道的不比你多。”

  “還想再參加一次世運?”

  “不象你,得了金牌可以告老歸田,我——始終是意難平。”培元笑。

  潘烈笑,什麼告老歸田呢?大家都是年輕人。

  “我練氣功半年了。”潘烈說。

  “氣功?道家功夫?真有用?”培元睜大眼睛,“你相信這些?”

  “我對中國功夫很有興趣,現在只不過開頭。”潘烈含笑地說,“氣功是根基。”

  “練氣功怎能有你這樣的臉色?”

  “我斷斷續續。”潘烈搖頭,“我拍片很辛苦,所有動作自己做,即使難度高的也不用替身。”

  “你做得到,你有運動底子,而且是世運金牌得主。”培元輕描談寫。

  “不為這個。替身可能打得不夠我好看,主要的,我要在電影裡也表示真實,做得最好。”

  “你做到了,影帝先生。”培元笑。

  “我沒有想到,也不介意,我的目的和希望是——”

  “哦!蘇哲到處找你,問到我這兒來,”培元打斷他的話,“我把地址告訴她了。”

  “我忘了通知她。”

  “連她都忘了?你通知了誰?”培元打趣。

  “只有你。”潘烈皺眉,心中又浮起思嘉的影子。

  “潘烈,這些日子你和蘇哲不是很接近?”

  “是,我們一直都來往。”他說。

  “我聽好多人說,她對你極好。”

  “極好?什麼意思?”潘烈反問;

  “人家傳說她在追你。”

  “沒有這樣的事,我們是好朋友,”潘烈立刻認真地說,“真的。”

  “我不知道,聽人家傳的。”

  “下次人家再傳,告訴他們這不是真的!”他正色說。

  培元凝視他一陣,招搖頭。“除卻巫山?”

  “你知道我的個性,”他說。

  “我覺得很荒謬,這根本不可能,”培元再搖頭,“你怎麼傻得這麼厲害?”

  潘烈不語,神色卻是肯定的。

  “我相信遲早你會醒過來,”培元無可奈何地笑,“這種事你永遠不可能和龐逸爭。”

  潘烈還是不響,心中的意志更是堅定。

  房門在這個時候響起來,並傳來蘇哲的聲音。

  “是我,蘇哲,能開門嗎?”她叫。

  “來得這麼快。”培元去開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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