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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三


  「不了。有的事可一不可再,否則就是強求,會很痛苦的。」他說。

  「我完全不明白。」她搖頭。

  「如果下一屆我得不到金牌呢?」他反問,「我心理壓力大,我不想四年之中喘不過氣,放棄——比較心安理得。」

  「得失心這麼重?」

  「沒得到過不會如此,金牌在手,失去的滋味——我怕承受不了。」他坦白地說。

  「你怎麼逃避。」她不客氣地說。

  「你可以這麼說。」他不置可否,「以後我只做教練。」

  「只做教練?戲也不拍了?」她問。

  「我已推了起碼二十次的邀請。」他笑起來,「我這種人怎會適合拍片呢?我自己也覺荒謬。」

  「你演得還不錯,很有性格。你不知道你現在是人人眼中『東方最有型的男人』?」她打趣。

  「我只在做自己,我完全不懂做戲。」他笑。

  「做自己更不得了,你的『自我』迷倒了幾千萬人。」她哈哈大笑。

  「能不能不要這麼誇張?」他忍不住說。

  「說句真話,以後打算如何?」她關心地問。

  「我說過了,只做教練。」他說。

  「推了那麼多戲,真不打算再拍電影?」她問,「我認為太可惜了。」

  「哪一方面的可惜?」

  「錢啦,天分啦,外形啦。」她說,「我橫看豎看都認為你是明星。」

  「我從來不嚮往很多錢。」他冷笑。

  「但是有了很多錢之後,就可以養得起象思嘉那樣的女人。」她深切瞭解。

  他眼中光芒一閃,整個人都生動了。

  「世界上也只有一個她。」

  「我想你這個人大概這輩子也不會改變的了。」她歎一口氣,「思嘉——可能令你頭破血流。」

  「已經是了。」

  「沒有停步的意思?」她定定地凝望他。

  「猶如雨天走斜坡,已一滑到底了。」他苦笑。

  她思索一陣,很認真地說:「去約她。」

  「約她?!」他嚇了一大跳。約思嘉?!有這可能嗎?她肯出來嗎?

  「主動權在你手上,你去約她,她出不出來見你是另一回事,對不對?」她問。

  「但是——」

  「想吃,又怕燙,這怎麼行呢?」她笑,「這不象你的風格,你忘了曾要當眾送金杯的事?」

  他的臉紅起來,眼中有了躍躍欲試的光芒。

  「你認為她會不會見我?」他很矛盾。

  「我怎麼知道?」她翻翻白眼,瀟灑之中卻有一絲古怪,好象——不大自然,「想見她,當然要以行動表示,整天坐著想是不可能有奇跡的。」

  「你想——她有沒有可能知道我——我——」

  「她不是傻瓜。」她曖昧地笑。

  他沉默著,終於一躍而起。

  「我——去打電話。」他奔向屋角電話處。

  蘇哲在胸前畫十字,喃喃自語:

  「龐逸請別怪我。」

  一會兒,潘烈走回來,垂頭喪氣地。

  「怎樣?」她問。

  「她不在。」他漂亮的臉上一片失望。

  「她不在家,又不是拒絕你!」她叫,「你原本象個大男人,怎麼變成小女生了?」

  「你——」

  「可行的方法還有很多,」她吸一口氣,一邊想一邊說,「譬如——送花。」

  「不好。」他想到龐逸,覺得非常不要。

  「恩——站在她家門外等,她總會出現。」她又說。

  「不好。」他還是搖頭。

  「什麼都不好,你自己想辦法好了!」她沒好氣地說。

  「天——我想還是直接打電話約她比較乾脆。」他十分誠懇地說。「蘇哲,我很想,但又怕又亂,你別牛氣。」

  「我才沒時間生你的氣。」她站起來,「回家了!」

  「我送你。」

  她意外地望住他,他第一次主動送她哦?

  「我不需要你感謝。」她也驕傲。

  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,」他萬分誠摯,「象許培元是我最好的兄弟一樣。」

  兄弟,朋友,她暗暗搖頭。有些事真是天註定的。

  「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。」她拍拍他肩,十分豪爽,「今生從不要男生送,不能為你破例!」

  她飄然而去。

  回到屋裡,他就對著電話發呆。是不是總有一次他會找到思嘉?

  七

  思嘉的汽車才一轉出大門,就看見站在牆角的潘烈。他似乎等了很久,那姿式是固執而恒久的。思嘉的車子開過了他,卻慢慢停下來。

  他臉上掠過一抹驚喜,迅速跑過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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