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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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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心點兒好,尤其是你,這麼出名。” “我會小心。”她微笑。 車取來了,她謝過男孩子,跳上車就走。她想,即使真有人跟蹤,她這麼出其不意地開車走,對方一定趕不及再追吧? 看看背後,果然沒有什麼可疑的車輛,她鬆口氣,也許是她庸人自擾吧? 她的家在近郊的高級住宅區,這兒一向治安甚好,越近,她就越安心。可是,她也發現了一輛計程車跟在她後面,跟了五、六分鐘了。她把車速加快些,計程車亦步亦趨,她又緊張起來,是不是剛才那人呢? 但——計程車裡只有司機一人,沒有乘客,想來又是一個誤會。快到家了,她把車速減低,那輛計程車飛快地掠過她,逕自去了。 就在這一刹那,她看見司機的背影——怎麼那樣熟悉?她一定是在哪兒見過他——真的,她一定見過! 一直回到家裡,她都在想這個問題。她幾乎肯定那是個熟人,卻怎麼也想不出是誰,越急就越想不出,認識的人都讓她想遍了,仍不得結果。 起居室裡,她看見眉頭打結的龐逸。 “這麼早就回來?公司裡沒事了?”她意外地問。 他定定地望了她一陣,然後說: “有一件事令我很意外,也很失望,”他搖搖頭,“想不到我到今天還會看錯人。” “誰?什麼事?”她說,莫名其妙地,心裡有絲不安。 “你一定沒看報,”他很不開心,“潘烈和另一間電影公司簽約拍片。” “是嗎?他不是答應過你先考慮你的要求嗎?”她也意外,這是不可能的事,誰都希望拍龐逸的戲,因為他能捧紅他們,怎麼潘烈例外。 “他甚至沒聽過我願給他的好條件。”他搖頭。 “請蘇哲找他來問問,或者只是謠傳。”她說。 “不會,他和那公司的老闆一起見記者的。”龐逸說, “不是運動片,而是一部他外行的警匪片。” “不可能吧?”她懷疑,“他才拿金牌——” 突然之間,心中靈光一閃,剛下那司機的背影不是極象潘烈嗎?難道是他?! 她楞楞地,連話也沒說完。 “怎麼樣?”龐逸懷疑地望著她,“怎麼不說下去?” “沒有事。”她深深吸一口氣,把心中的震動掩飾住,“我想也許他另有原因。” “我打聽到那家公司給他的條件並不太好,我真是不明白。”他歎口氣。 他是有歎息的理由。自他成名後,他幾乎做每一件事都成功,從來沒嘗過失敗,連小挫折都少。尤其一些明星們,個個都賣帳,這潘烈卻——不識抬舉。 “不明白就算了,不必為他那種人傷神。”她冷淡地說。 想到那司機的背影極象潘烈,她就不能平靜下來。這傢伙太可惡了,他到底想做什麼? “不行,我不甘心。”他說,“這十年來我很少看中一個這麼有潛力的人,他是唯一的,我不甘心。” “但他已簽了別的公司。” “只簽一部,還來得及補救。我要他也同時拍我的戲,我們搶先推出上演。”他肯定地說。 “他肯嗎?”她問。 她有個強烈的感覺,他不會答應。他簽別的公司,只不過是報復她。 報復她?她又呆一下。報復她?! “不知道,但我已下定決心,答應他任何苛刻的條件。”他一字字地說。 “你認為——值得?!”她嚇了一大跳。 任何苛刻的條件?!這太過分了。 “我不想也不能在此時此刻還遭到任何失敗。”他說。 “他不拍我們的戲,也不能說是我們失敗。”她說。 “是失敗,心理上的。”這驕傲的男人說; 她不再言語,心中卻越來越不安。 龐逸可能不知道,但她是絕對清楚,潘烈拍別人的戲,完全是針對她的!她真的知道! 過了半天,龐逸似乎忍不住了。 “你怎麼不說話?”他問。 “沒有意見。”她力持自然——老天,她竟會不自然起來,“因為我認為這件事一點也不重要。” “思嘉,原來你還不瞭解我,”他又歎一口氣,“誰都知道我找他拍運動片,他卻簽了別家公司,這令我很丟臉,你知道嗎?” “他——是不是故意這麼做的?”她試探著問。 “有什麼理由?故意讓我難以下臺?”他不以為然,“我和他又沒有仇。” “那——你想怎麼做?”她反問。 “蘇哲在到處找他,找到了會和他一起來這兒。”龐逸說,“我會一直等他。” “老天,怎麼對這件事你如此固執?犯得著嗎?”她忍不住這麼說,“你太抬舉他了!” “我要成功,不要失敗!”他慈祥的臉上忽然掠過一抹嚴峻,不怒而威。 “不惜任何代價?”她問。 “不惜任何代價!”他肯定得無與倫比。 她歎息。 當他知道潘烈心中的條件時,他後悔就來不及了! “這件事上你和我的看法不一致。”他說。 “我不象你,一個實業家,藝術家,大製片家。”她淡淡地笑,“我只是個演戲的,俗稱戲子!” “你不是戲子,戲子沒有感情,你有。”他立刻說。 “我真有嗎?”她不置可否地輕笑起來。 “你有,你當然有,”他說得有些激動,“你不但感情豐富,而且感情細緻,這是我親身的感受。” “我上樓換衣服。”她嫣然一笑,輕身上樓。 她不想在這時候再和龐逸談話,故意在樓上停留了一段長時間,又洗澡,又小睡片刻,起身換衣服時,已近黃昏。 她就踏著夕陽余暉下樓。 客廳裡有人談話的聲音,她走近張望一下,哦!蘇哲果然有辦法,把潘烈找來了。 她在門邊猶豫了一陣,才走進去。 不知道為什麼,她突然害怕在潘烈面前會表現不出平日的灑脫冷淡,她真的害怕。 “嗨!思嘉。”蘇哲永遠熱情開朗,“不知道你也在家。” “我在午睡。”她故意不看潘烈,連招呼都省了。 看來似乎他們剛到,還沒有談到正題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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