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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七


  “是。我相信是,因為這是世界體壇最高榮譽。”他說。

  教練看他一眼,用力拍了拍他肩膀。

  “祝你好運,只要你盡了力,成敗也不那麼重要。”他說,“我還有點事,等會兒體育場見。”

  教練是好人,不忍心再給他心理壓力。但是盡力——他是會盡力,但沒有把握達到水準。

  到體育場後他先向大會報到,然後靜坐那兒等待。他是第一個報到的選手,時間還沒到,觀眾也只有稀落的幾個。他望一眼,已看見了蘇哲他們。

  他並沒有招呼,目前最重要的是冷靜,他告訴自己,從此不要抬頭四望,不能讓任何人影響他的情緒,即使是思嘉——她會來嗎?才說過要來的。

  觀眾越來越多,選手也都到齊了,潘烈這時反而冷靜下來。他的精神集中,意志堅定,求勝心極強,一小時之前的頹喪已完全消失,仿佛變魔術一樣,他已完全變成另一個人。

  他並沒有想到什麼,也沒有見到任何人,也許是比賽的氣氛越濃,他就振作了。他是天生的運動員,他真的能聞到比賽的味道,而勝利兩個字,在他心中越聚越濃了!

  輪到他比賽時,他冷靜地站出來,向四邊行禮時,他眼中看不見任何人,並不刻意地,他做到了“忘我”。

  或者蘇哲說得對,賽前的患得患失,失去信心並不是真的,比賽的那一刻才最重要,而他,往往就抓緊了這一刻,順利演出。

  他完美地做著各種項目,每一項都掌聲如雷,他仿佛全不為所動,只全心全意於自己的動作。

  終於比賽完畢,他站定了。他並不知道自己表現得好不好,剛才他根本是忘了一切的。聽見四周掌聲不停,許多人都站了起來,而那麼多人中,他一眼就望見了思嘉——真是一眼就望見,完全不需要費力地找尋,或者剛才比賽中他已見到?他不知道,總之就是一眼找到了她。她——終是來了,他下意識地歎了口氣。

  記分牌上打出九點九五,接近滿分的完美分數,還來不及興奮,教練已沖過來一把抱住了他。

  “你做得太好,太完美了,潘烈,我為你而驕傲。”教練眼中有淚光。

  潘烈微笑轉頭對著思嘉,好象沒有聽見教練的話。

  “你剛才為什麼還嚇我?”教練問。

  “我——是沒把握。”他凝一凝神,“你知道,我為一個人而比賽,她若不來,我不會勝利。”

  “誰?!誰?!”教練萬分驚訝。

  他毫不猶豫地指一指思嘉,教練循著他手指望過去,觀眾席上那麼多人,他指的是誰?是誰?

  潘烈沒再出聲逕自回到他的座位上。

  其他的選手們繼續比賽,他卻專注望著遠遠的思嘉,甚至看不見她身邊的龐逸。

  比賽到一點鐘,還剩下一個選手,幾乎已經確定是潘烈贏了。選手們都向他道喜,他這才把視線從思嘉那兒移回來,應付大堆的恭喜聲。

  終於比賽完畢,大會開始頒獎,明知潘烈是冠軍,但當他名字報出來時,掌聲如春雷爆炸,觀眾席上的人也開始湧了下來,記者的鎂光燈也閃個不停。

  很多記者都在訪問他,他勉強在應付著。這時蘇哲好不容易擠上前,大聲叫:

  “潘烈,我說過你會贏的,你一定贏!”她喘息著,眼中浮現淚光,“潘烈,做得好!”

  潘烈向她揮揮手,臉上不知是淚是汗,心情又複雜得難以述說。

  “龐逸說明晚有慶功宴,替你和許培元開的。”蘇哲叫,生怕潘烈聽不見似的。潘烈只是揮手,胸前的金牌令他突然光亮、高大不少。更多的同胞湧上來,潘烈勝利和他們勝是一樣。

  熙攘了好一眸子,潘烈才能從人群中擠出來,立刻又被一群人包圍了。

  “潘烈,你不負眾望,真是好本事。”有人叫。

  “你表演得太好了,理所當然得冠軍。”

  “你是眾望所歸!”

  他只是笑,現在除了笑還能說什麼?所有隊友沒吃午飯在這兒替他打氣,這令他十分感動。

  “我請大夥兒吃中飯。”教練叫,“一起跟我來!”

  眾人又是拍手又是叫好,跟著教練後面走。教練今天也特別開心,高徒得了冠軍啊!

  遠遠的一個人又跑又叫地奔過來。

  “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?為什麼不叫醒我?潘烈得冠軍,是不是?是不是?”

  原來是沉睡未醒的許培元。他一見潘烈,抱著他就哭起來。

  “你終於得到冠軍,你終於得到——”他抹一把眼淚,“潘烈,你真好!”

  潘烈眼眶也紅起來,老友的真情流露令他感動,但這冠軍——他感覺得來太易,仿佛不曾真正表演,他已得到。但——是這樣嗎?他只不過在比賽時太投入,太忘我,才覺得未盡全力,他多年的苦練也是重要因素。

  他拍拍培元,哽著聲說:“我們吃中飯去。”

  兩個男孩子擁成一團,大步走出體育場。

  蘇哲一直沉默在旁邊,不知道她在想什麼。

  “龐逸——他們呢?”潘烈忽然問。

  “早走了。”蘇哲淡淡地說,“看完你領獎就走了,臨走前說明晚在他家開慶功宴。”

  “思——思嘉呢?”他再問。

  “當然隨她丈夫走啦!”蘇哲笑。“你不是真想告訴我,你已失魂落魄了吧?”

  潘烈沒出聲,腳步卻更加快了。

  他何止失魂落魄,簡直——簡直無法用任何字眼來形容目前的感覺。得到金牌雖然是實力加運氣,但他也想像過“可能”得到,思嘉卻是一個未知數,對他是充滿了挑戰性的。或者——這勝利的當兒再加一把勁?

  再加一把勁?!他也有贏的可能嗎?他不知道,可是這意念給了他全身的力量和勇氣,他覺得自己全身又在被火燒著了一般。

  “潘烈,你在想什麼?”蘇哲意外地盯著他,“你這人是不是真會發光?”

  他對她微笑,溫柔而動人。

  “這是我心中的唯一秘密,請不要問。”他說。

  “得金牌的一刹那也不見你如此,為什麼?”她還是問。

  “噓!”他用手指掩住口,“這是秘密。”

  龐逸住的那朋友的別墅今夜燈火輝煌,用無數玻璃建成的屋子象極了一個美麗的發光體——象外太空來到的太空船。

  入夜了,活躍在好萊塢的名人美女們都開始湧著來,所不同的,今夜此地有更多東方面孔的運動健兒,來慶祝他們夥伴的勝利。

  潘烈、許培元是主客,被同伴們擁在中間,酒會還沒正式開始,他們已被灌了好多酒,平日不善飲的他們,臉已發紅。

  潘烈古銅色的皮膚透出淡淡的紅,那是非常健康、非常動人的顏色。常顯得冷的黑眸也透出興奮的光芒。他為今夜的慶功而興奮?或是其他?看他那黑眸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尋,他必有所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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