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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


  LA的道路的確陌生,儘管他們不知來過多少次,每天都有司機伺候,反正就是沒印象。

  “真要自己開車?”他再問。

  “我說過在開玩笑嗎?”她反問。

  他微微皺眉,然後又點點頭。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,也不問,她覺得夫妻之間得有一點秘密是很好的事。

  世運會場到了,看外面並沒有很多人,也許不是熱門項目比賽,也許不是決賽,所以不用排隊就進去了。

  龐逸很自然地往體操的室內場地走。

  “為什麼不看看田徑比賽?”她問。

  “太陽太大,等晚一點時再去。”他設想周到。

  體操場上也疏落地坐著不多的人,他們被帶到最好的位子坐下。

  是女子體操的複賽,比賽一直在進行著,羅馬尼亞的選手在表演。

  “龐先生!”有人在背後叫。

  是蘇哲,龐逸一下子就認出來。他回頭,看見高處坐著幾個東方男女孩子。

  於是他揮揮手,一個女孩子很快地走下來。

  “龐先生!”果然是蘇哲,她顯得很興奮,“早晨你沒說下午會來參觀的。”

  “思嘉的意思,”龐逸指指一邊的思嘉,“她參加了太多的宴會,煩了。”

  “思嘉。”蘇哲點點頭,看著沒什麼化妝,清淡秀氣的思嘉,她穿著白長褲白T恤這麼簡單的衣服,但濃濃的女人味道還是沁了出來。這女人真是得天獨厚,濃妝談抹都這麼光亮,都這麼吸引人。

  “你好,蘇小姐。”思嘉淡淡地說。“很久沒見到你了!”

  “是,自從上次在那個酒會之後。”蘇哲的興趣在龐逸身上,“龐先生,潘烈也在上面。”

  “能不能請他下來一起看,他可以替我們解釋一下。”龐逸又回頭揮揮手,他是招呼潘烈。

  “我去叫他!”蘇哲又快步跑上去。

  過了好一陣子——的確是好一陣子,才看見蘇哲拖著一個高大健碩的男孩子走下來,他走得似乎勉強。

  “潘烈來了,龐先生!”蘇哲興高采烈。

  龐逸和思嘉一起轉頭,看見那眼眸特別黑,膚色古銅卻又泛著陽光的男孩子站在那兒,那濃眉沉寂得好象一條潛伏的龍。

  “龐先生。”雄渾感人的聲音。

  思嘉心中莫名其妙地跳一下。她再看他,他的視線剛停在她臉上,視線交集處,一朵無形的火花閃了出來。他立刻又移開了。

  “請坐,正好請你來指點我關於體操的事。”龐逸拍拍身邊的座位。

  “我盡力而為。”他坐得離思嘉遠遠的。

  “過去幾場比賽滿意嗎?”龐逸問。

  “還沒有達到我的顛峰。”他老實地說:“有一點怯場,希望決賽時能克服。”

  “你的呼聲極高,我們都很興奮。”龐逸又說。

  “並沒有把握,比賽時的心情、體能,還加上各種因素很多,我不敢擔保。”他說。

  “他謙虛,他的積分一直是最高的。”蘇哲叫道;

  潘烈下意識地把視線移向她,卻碰到了思嘉的,一刹那間,黑眸中的火餡燃燒起來,燃紅了思嘉的面孔。

  兩人都驚覺地移開視線,卻遲了。

  “潘烈,還沒上場,你全身又發光了!”蘇哲叫。

  “你——胡鬧。”他垂下頭,大氣都不敢透。

  剛才的一刹那真是驚心動魄。

  “熱嗎?”龐逸遞一條手帕給思嘉,“或者此地空氣不太好,你臉都紅了!”

  這是——他們第一次的相遇。

  三

  世運村的選手宿舍裡。

  已是晚餐後,所有選手都回到自己的臥室,他們有的聊天,有的玩橋牌,有的在唱歌,整個宿舍顯得特別熱鬧,只有一間是特別的。

  那是潘烈和培元的宿舍。

  培元在看當天的報紙,潘烈卻無聊地把自己扔在床上,顯得無精打采。

  幾乎一個鐘頭了,他們都沒說過一句話。

  “你到底在想什麼?”培元忍無可忍地問。

  潘烈看他一眼,從床上跳起來。

  “陪我去散散步。”他說。

  “明天一早你有比賽,還不早點休息?”培元詫異。

  “睡不著。”他逕自往外走。

  培元只好扔開報紙,快步追出去。

  “是不是准決賽你緊張?”他問。

  “我盡力而為,怎麼緊張?”潘烈反問。

  “可是他們說下午你練習時完全失去水準。”培元偷看一下他神色,“我知道大家期望你得金牌,壓力大,你該放鬆一點。”

  “他們還告訴你些什麼?”潘烈不高興。

  “他們還說——”培元是老實人,一五一十地全說出來,“昨天女子體操時,龐逸和葉思嘉來找你。”

  “他們不是來找我的!”他大聲說,臉都紅了。

  “大概——他們看錯了!”培元嚇了一大跳。

 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,潘烈的反應為什麼這樣激烈?

  潘烈沉默半晌,情緒似乎冷靜下來。

  “我——終於看見她了。”他說。

  “看見誰?!他又是誰?”培元摸不著頭腦,“你到底在說什麼?”

  “她——葉思嘉。”他仿佛經過了好大的掙扎。

  “她又怎樣?你一直想看見她?”培元問。

  “我一直只記得她的聲音,從來沒機會看她的臉。”他透一口氣,“昨天終於看見了。”

  培元好驚訝、好意外地望著他:“這——很重要?”

  “我不知道,但終於看見了,我有——了卻一件心事的感覺。”他說。

  “比想像中的好或不好?”培元問。

  “我不曾想像過她的樣子,因為想不出。”潘烈答得根特別,“看到她——她的相貌正好天衣無縫地鑽進我印象中的空白,再合適也沒有了。她就該是那樣子。”

  “你真著了迷?”培元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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