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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


  結婚一年多,他對她好得不能再好,即使不可能的事,只要她想做,他都盡可能地變成事實。有時候她想,他寵她的方法,是否更像一個父親對女兒?

  無論如何,有一點是令她十分滿意的。結婚前她曾為此擔心過,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冷感的人,對精神上的要求永遠比肉體的重要多。後來發覺他也是個清心寡欲的人,她十分開心。有時候,他一個月也不會對她要求一次,這方面他們的確十分匹配。

  想著,想著,已是深夜,看看燈櫃上的鐘已將近四點,她才勉強自己閉上眼睛,勉強入睡。

  有時候,她是想得太多了,但思想如天馬行空,連自己都無法控制,可能這就是她苗條的原因吧?思想吸收了她大部分的營養。

  營養——明天——早她喝一杯鮮奶沖蛋,立刻又會恢復體力,精神煥發。這方法屢試屢靈,甚至她通宵不眠,也沒有人看得出。

  龐逸和思嘉終於也出發赴LA了。

  長途飛行令思嘉有些疲倦,然而一下車,就有美國大製片家最豪華的“凱迪拉克”三排座位禮車來接他們,安排他們住在比華利山的私人別墅裡。

  這一切對他們夫婦已是習慣的事,他們到世界任何角落都有同樣的招待。

  休息一天之後,晚餐、舞會接踵而來,應酬多得令人歎息,見過的各種人物起碼裝得下整個世運會的場地。

  “龐逸,我累了。”她忍無可忍地說。

  “好了,宴會到此為止。”他體貼地說,“休息一兩天后,我們去看世運比賽。”

  “不必休息,只要不再應酬,我的精神立刻好起來。”她苦笑。

  “我沒想到你並不喜歡宴會。”他很意外。

  “一次兩次無所謂,我們已連續了八晚,我臉上的肌肉都笑僵了。”她說。

  “羅拔說要請你拍戲哦!”他笑。羅拔是當地最大電影公司的總裁。

  “我才不拍。”她微微撇一撇嘴,“要我演什麼角色?一個東方女郎?賣弄著一些似是而非的性感?”

  “當然不是,羅拔知道你的身分,怎麼會給你這樣的角色?”他笑。

  “為了你的面子而給我個好角色?更不拍!”她笑。

  “你真固執!”他也不以為許,“我們還是拍自己的電影,古典愛情故事。”

  “你在笑我?”

  “不,不知道為什麼,我現在也在想這古典愛情故事會極動人。”他笑。

  “你討我歡心。”她不經意地瞄他一眼。

  她沒有故意作狀,但那動人神情卻叫人發呆。

  “我——早上和潘烈通過電話。”他忽然轉了話題。

  “潘烈?!誰?!”她想一下,“哦!那個運動員。”

  “你一定沒看報。他的呼聲很高,是太熱門。”他說,“本來約他中午一起午餐,他沒空。”

  “怎麼找到他的?”她並不感興趣。

  “蘇哲看到報上有我們的消息,她先找我。”龐逸看看窗外的大花園。

  “那蘇哲也跟來了?”她問。

  “報社派她來的,她是唯一的隨團記者。”他點頭,“她是個有著男人辦事能力的人。”

  “我見過她,不算太熱,她很爽快。”她說。

  “既然他們沒空,我們自己出去悠閒地吃一餐吧!”他提議。

  “在家裡吃不好嗎?別墅裡的廚子還不錯,居然還會——兩道中萊。”她說。

  “你怎會知道的?”他意外。

  “做為主婦,來到一處地方當然先找大廚談談。”她笑得明媚,“看,沒有應酬我心情大好。”

  “但每個宴會中,你始終是最出色的一個。”

  “因為我是龐逸夫人。”她說,“只是明星,無論有多紅,多出色,在好萊塢是沒法顯出光芒的。”

  “我很高興你這麼說。”他由衷地說。

  “是事實。”

  他點點頭,再點點頭。他喜歡和滿意一個引他為傲的太太,這對男人是重要的!

  “那麼,今天整天交給你安排。”他說。

  “午餐後我們去世運會場。”她想也不想地說,“我們來lA的目的是看世運。”

  “不必連初賽也看吧!”他說。

  “讓我先進場一次,即使只有選手在練習也是好的。”她也有固執的時候。

  “你,當然依你!”他寵愛有加,“不過今天沒有潘烈的項目。

  “誰說要看他?”她瞪圓了眼睛。

  當她瞪眼睛時,她又顯得稚氣,平日她看來遠比她的年齡成熟。

  “你不是要助我一臂之力嗎?”他反問。

  “說著玩的。”她甜甜地笑,“如果我真幫了你,怕你會不高興,是不是?”

  “還是你最瞭解我。”他在她額頭印上一吻。

  他們之間的感情始終這麼淡,這麼含蓄,或者因為他已不是年輕人了。

  “做妻子若是不瞭解丈夫,這不是很可怕?很悲哀?”她說。

  “我對你有信心,從不擔心這些。”他拍拍她。

  “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,”她仰著頭望他,“你一直這麼讓我,寵我,你覺不覺得委屈?”

  “委屈?我永遠沒想過這兩個字。”他溫柔地笑,“我愛你,我為你做任何一切事。”

  她沒出聲。

  她也愛他,要不然也不會嫁給他,但她——從來沒想過為他做“任何一切”,真的沒想過,怎麼可能呢?人甚至不會為自己做盡一切。

  但是她沒說出來,她覺得不適宜在這時讓他知道。

  於是,他們在別墅中午餐,休息一陣,換上輕便的衣服,司機送他們去世運會場。

  “其實我想自己開車,老爹。”她突然說。

  “明天讓他們換部普通車,你開。”他點點頭,對她叫他『老爹』並不意外,開心愉快的時候,她總是這麼叫他。

  “你要替我看地圖。”她說。

  “不怕我老跟昏花?”他笑問。

  “開錯一個路口有你陪著,遲多久,繞多少圈都不是問題,只要你在。”她說。

  “謝謝你對我的信心。”他說。

  “我發覺你越來越客氣了。”她笑。

  “因為我一天比一天愛你。”他也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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