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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五


  “別講了,”他有些色變:“就算費婷是這麼一個女人,但我不是,絕對不是!”

  “對不起,我收回剛才的話,算我沒說過吧。”她說。

  他搖搖頭,再搖搖頭。

  “走吧。”他打開大門,忽然又說:“費婷——大概不是這樣的人吧,她很愛她的末婚夫。”

  “很愛?那年紀比她大一倍的男人?”她不信。

  “感倩是很難講的。”他再搖搖頭。

  他是個很寬大的男人,他愛過費婷,分手後卻一點也不恨她,還肯幫她說話。

  “等一下看見他們就知分曉。”她笑:“說真話,我看過費婷的照片,我還是對她本人好奇。”

  “想來——她也會對你好奇,”思宇說:“她一直問我你是怎樣的人。”

  “你怎麼說?”她很感興趣。

  “我沒說什麼,她卻猜你有三頭六臂,”他笑:“否則我怎麼會死心塌地?”

  “死心塌地?你是這麼對她講的?”她不信。

  “我從沒講過任何話,是她自己看出、感覺出的。”他很自得。

  “那——只能說你的演技好,”她看他一眼:“因為我完全沒有這種感覺。”

  “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以前是怎麼對女孩子!”他說。

  “你的意思是對我是與眾不同了?”她反問。

  “你可以問費婷。”他說。

  他們直駛圓山飯店。這個中國宮殿式的飯店雖然己不新,但氣派還在,還是臺北最高級的。

  “到了。”他停了車。

  “費婷很講究排場。”她說。

  “她未婚夫付得起嘛。”他聳聳肩。

  進入會場,客人已來了很多,費婷和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邊迎賓。

  “啊!你一定是莊心妍了,”費婷一把握住心妍的手說:“比傳說中更漂亮,難怪思宇這麼死心塌地。”

  她又說思宇死心塌地,是嗎?心妍倒要仔細看看。

  在這種場合,心妍是怯于應付的。紅著臉,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  “要知我幾經辛苦才追到她,不死心塌地怎麼行?”還好思宇替她解了圍。

  “也該有個女孩子這麼管教下你。”費婷笑:“心妍,不要對他客氣。”

  心妍只是微笑,看見站在費婷旁邊的未婚夫也在傻笑,一副萬分欣賞的樣子。這男人肥肥矮矮,其貌不揚,心妍想不出,費婷真和他有感情?

  “請進去坐,多吃點東西。”那位楊先生——費婷未婚夫說“多吃點東西。”

  費婷皺著眉,橫他一眼。心妍都看在眼裡了。

  接下來的日子,心妍一直住在思宇家的客房。

  反正也沒什麼事做,住在這兒也方便,常常只是她一個人在家,思宇大多的時間都要拍戲,也很少陪伴心妍。她一個人在家東摸摸,西摸摸,把屋子弄得很整齊,她自己也覺好笑,雖然她住客房,和思宇的關係依然單純,她卻已像個小妻子了。

  有時電視臺或電影公司的人打電話來,她也幫著接聽——不聽也不行,只有她在家。接多了這種電話,她也習慣了,遇上是電視自的熟人,她也跟他們談幾句,這是很平常的事,不是嗎?她心中坦蕩,根本沒想到其他。

  吃完早餐,她從門縫裡收回報紙,坐在客廳看著。住在思宇家是比房東太太那兒舒服自在得多,就像在家中一樣,思宇不在,她穿著睡衣就走來走去。

  很習慣的,她翻開娛樂版,自己做這行的,當然關心圈子裡的動態。

  她慢慢的看著,從頭條娛樂新聞開始,突然間,她看見自己的名字,還有思宇——一她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,他們有什麼事?為什麼要寫他們?

  急忙往下看,兩個好刺眼的字跳進眼簾,“同居”?她整個人跳起來,這是什麼話?“同居”?誰同誰?這種事也可以亂說,亂寫?

  她激動得全身發抖,臉也變得青白。剛才的好心情完全消失了。

  那些人怎麼可以憑空亂造謠呢?怎麼可能同居?她只是——

  她果怔往了,她這樣住在這兒,人家怎麼知道她住客房?電話又都是她接,娛樂圈的男女關係一向被人認為隨便,這——這——

  這印象是她自己給人的,她怎麼不早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呢?她怎能這麼天真?她——唉!

  她頹然坐倒沙發,她真是天真,做事完全不經大腦,她應該早想到有這樣的結果,這都怪自己,都怪自己!她太直了,腦筋永不轉彎,這都是她自己弄出來的!

  她後悔得要死,但是——有什麼方法補救呢?她分明沒做這件事,她不能讓別人這麼冤枉自己,她——唉!該怎麼辦呢?

  “同居”是那樣觸目驚心的兩個字,父母一一老天!父母一定也看得到這段新聞,他們怎麼想?她又該怎麼解釋?他們會信嗎?

  她一直在冒冷汗,一直激動的發抖,真是什麼事也不做了。

  然後,她聽見門聲,抬頭,看見是剛去拍片不久的思宇。

  思宇也是皺著眉,一臉孔的沉重。

  他看看她,看看一邊的報紙。

  “你也看見了?”他悶聲問。

  “他們怎麼會這樣寫?他們的腦袋真髒,”她說。忍不往的就紅了眼睛。

  “這個圈子是這樣的,”他歎口氣,坐到她身邊:“可以無中生有,可以一分事實變十分,受輕傷可以變成性命危殆,我見慣了!”

  “可是我們——”她忍了一下,眼淚終於流下來。

  “我知道,我們被冤枉,”他用手圈住地,輕輕的拍著:“我事前沒有顧慮那麼多,而且——人人眼中的我是個風流浪子,是我害了你。”

  “不,也不關你事,”她用手背抹眼淚:“根本不是事實,我要向他們說清楚。”

  “別傻了,人家不會信,而且——愈描愈黑,”他搖頭:“我們只能不理不睬。”

  “那怎麼行,人家指名道姓的寫,沒有事實我告他們誹謗。”她比較天真。

  “你能證明什麼?”他凝望她:“去醫院驗處女膜?笑話會愈弄愈大。”

  “就這麼放過他們嗎?我不甘心!”她憤憤不平。

  “這就是你平日和記者關係不好的緣故,”他輕歎道:“你平日若和他們有交情,他們會替你隱瞞的。”

  “我問心無愧,為什麼要他們隱瞞?”她揚一揚頭:“我為什麼要討好他們?”

  “你這樣的脾氣,怎能在娛樂圈立足呢?”他搖頭。

  “我就不信他們能打倒我。”她的倔強又來了。

  “人家不是要打倒你,只是你對人客氣些,大家有交情,筆下就會生花,橫豎一樣的寫文章,寫好寫壞還不是一樣?主要的還是你的態度。”

  “我不理,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對付。”她說。

  “怎麼對付?”他冷靜的問。

  “我——寫律師信告他們。”她想一想。

  “有用吧?你想把這件事弄到全臺灣的人都知道?而且他們寫『據傳,』奈何不了。”

  “沒有王法嗎?”

  “法律有漏洞的,”他又輕輕拍她:“心妍,我知道你生氣,所以我特地請假趕回來,但——一這件事不能告的,弄大了之後對自已都不利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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