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嚴沁 > 星星的碎片 >


  “這算是什麼?”首先發問的女記者說:“這麼不給面子,這麼不合作,給我們下馬威嗎?”

  “還沒有禮起采就未紅先驕,我們一起杯葛她!”另一個記者憤憤不平的。

  “她以前不是這樣子,今天怎麼好像吃了火藥?”又一個說。

  “當然以為有了靠山啦!”剛才那女記者說。

  ”何思宇?不知道那花心大少幾時甩開她呢!記者們都笑起來。

  心妍聽不到這些話,思宇卻聽見了,他覺得歉然,他隨口一句開玩笑的話,誰知給心妞惹下這麼大麻煩?記者們如果真的杯葛她,半年內不在報上提她的名字,她不就慘了?

  他猶豫一下,迎著記者走過去,他臉上又有了笑容。

  “各位,剛才是不是太殘忍了?怎能會審一樣的逼問莊心妍呢?”他說。

  “這是娛樂版頭條新聞!怎能不追問?”女記者說。

  “說良心話——”思宇用手指輕撫眉心:“莊心妍並不知道這件事,這只是我心裡所想的!”

  “啊——”記者們都譁然。

  思宇是一個非常會保護自己的人,他永不把內心的事表現人前,他總以玩世不恭、吊兒郎當來掩飾——今天他說的可是真話?

  “是不是真話?莊心開不知道你想追她?”記者問。

  “有騙你們的必要嗎?我犯不著為保護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出頭,是不是?”他瀟灑的攤開雙手。

  不理他是真是假的,是做戲也好,是剖白也好,記者們完全接受了他的話,他是何思宇,不是別人。他的外型。神態、笑容,足以融化大多數的人。

  “你是想借我們記者之筆,向莊心妍示意,是嗎?”一個自以為聰明的記者問。

  “還要我講明嗎?”他微微彎身,又一個漂亮的笑容。

  “好,一定幫你這個忙,”女記者笑了:“追到了之後記得請我們喝茶。”

  “一言為定!”思宇說得跟真的一樣:“不過——不要寫得太過分,我是有自尊的,女孩子也會怕看。”

  “放心,我們有分寸!”幾個記者都笑起采了。

  得到了滿意的消息後,記者們一哄而散,他們各自要打電話回報館,這條消息無論如何要明天見報,而且務必要寫得精彩,不能輸給其他報館!

  何思宇長長的透一口氣,總算替心妍解決了難題,也算做了件好事!

  正想回錄影室,看見心妍慢慢走回採,滿臉委屈,仿佛哭過,後面跟著的是藝員聯絡組的人。

  什麼事呢?才短短十分鐘呢?剛才發生的只是小事,不值得她哭的,她——

  她經過他身邊,快步走進錄影室那位跟著她的藝員聯絡組的人卻停下來。

  “這女孩子真難搞,”他搖頭:“通告都已經接了,剛才她居然跑來告訴我想辭演!”

  辭演?思宇心中一凜,是他意的,他知道。想不到的只是電視臺裡還會有這麼倔強、剛烈的女孩子,她是寧為玉碎!

  思宇告訴自己,以後再也不要對心妍口花花的開玩笑,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。

  “你批准了嗎?”思宇問。

  “怎麼行?她的戲今夜就開拍,叫我臨時到哪兒去找人代替?”聯絡的人氣衝衝的:“公司給她機會,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要?不想紅,來電視臺做什麼?”

  思宇皺眉,為這件事,心妞也得罪了聯絡組的人,她實在太不會做人了,以後還想不想混?

  “組長,算了,別放在心頭,”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一手包攬了所有的事:“莊心妍是被我惹人的。”

  “你?”組長眼謂一轉,笑客已浮上來:“原采是這樣,怎麼不早說呢?思宇。”

  思宇有些暖昧的笑起采。

  “才開始嘛!”他微笑說:”以後你多關照。”

  “當然,當然。”組長笑著離開。

  他也以為心妍是新對象了。

  思宇等人都走光了,才聳聳肩,大步回到錄影室,他能做的已全部做了,他也只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話而已,這件事該結束了吧?

  走回錄影室,看見有些演員已經離開,只有幾個人留在那兒 。

  “思宇,快些去化妝間吧,我們今天要拍晚班戲。”導演大聲對他說:“第一個鏡頭就是你!”

  “哦!我還以為今天不拍戲。”他笑。

  “我們趕著『出街』”導演說。出街即播出的意思。“不多錄幾集存貨怎麼行?”

  “總是趕,為什麼不早點兒開工呢?”思宇說。一瞥間,發覺心妍不見了:“莊心妍不見了?”

  “心妍?導演笑:“化妝去了,什麼事?她好像受了委屈一樣。”

  “誰知道呢?”思宇不在乎的聳聳肩,心妍沒有一怒而去,他一心些。

  但是——他怎麼會無緣無故的不放心她呢?

  他不會再對任何女孩子動情,他自己很明白,費婷的事已經令他筋疲力盡,心力交瘁,他想再用情——怕也榨不出一絲感情了。他已麻木。

  “思宇,這部戲你務必投入些,劇本寫得不錯,我們盼望你能掀起另一個高潮。”導演說。

  “另一個高潮?”思宇冷冷的笑起采:”只怕演對手戲的激不起我的戲中情。”

  導演明白。

  思宇和費婷曾是熒光幕上最好的搭檔,誰都認為他們郎才女貌,天生一對,他們演技純熟,再合也沒有了,熒光幕上下的感情也一致,誰知道——

  “試試吧!你是我們的支柱。”他說:“或者——莊心研呢?她有外形,有潛質。”

  “莊心妍?”他自嘲的走出去。

  化妝間的一角,心妍坐在那兒化妝,她不是一流阿姐級大牌,曾通的一個化妝師替她在臉上打完底,就讓她自己動手畫眉,塗唇膚。她是顯得蒼白冷傲,即使塗上了濃濃油彩,她也賺清淡了些。

  或者說,她的氣質並不像一些電視臺裡的女孩子,她看來卓然不群,滿身都是尖銳的棱角。

  思宇不經意的看心妍一眼,在另一邊坐下采。他是大牌小生,化妝主任親自為他動手,上下子就把他變得光芒四射起來。

  有些人是天生的明星,像思宇,只要淡淡的收,他已那樣的與眾不同。

  心妍提了她的帆布袋往外走,思宇猶豫了一下,也跟著出去。他沒有企圖,真的,他只想對她說一句話。

  “對不起,莊心妍。”他低沉而真誠的對她說。

  心妍呆怔一下,想不到他會如此。但她——也只不過著他一眼,絕然而去。

  她不領他的這個情。

  心妍的家很遠,在基隆,每日往返不方便,為了拍戲,她搬到電視臺附近,在別人家中分租了一間房子住。房子只有一百五十呎的大小,除了一桌、一床、一櫃外,只有她和一些拍戲的衣服。

  她當這兒是宿舍,不是家。拍晚班戲,收工回來倒頭就睡,第二天起來洗了臉又開工。屋子裡只放些乾糧,肚子餓了用來充饑,她從來不講究飲食,做了電視藝員,連衣服也不講究,總是隨隨便便一條牛仔褲,一件又大又闊的T恤,人是十分漂亮,卻從不化妝。

  房東太太對她相當不錯,看得出來她是個好女孩子,跟那些進電視臺不在演戲的人不同。有時叫她一起吃飯,或留點好湯給她,她心中十分感謝,卻又是不善表達的人。房東太太也不在意,只是有時見她工作得晨昏顛倒,便善意的提醒她多休息,身體要緊。

  可是電視臺忙時忙死人,閒時閑死人,趕起戲來,通告排山倒海,管你藝員捱不捱得往,戲先拍出來再說。心妍試過三天三夜沒回過她的小房子,只抽時間在沒有她的戲時倒在化妝間小睡一刻。

  她們這行有好多“慘狀,若不是大牌,戲自然不算多,往往等一天才拍三、五個鏡頭,人卻不能離開,隨時隨地可能拍到你。心妍還算不錯,說什麼也是第二女主角,但也得視電視臺為家的常要STAND BY!

  她剛在化妝間一角的沙發躺下,估計兩個小時內不會拍到她,卻見何思宇吊兒郎當的走進來。

  “嗨!兄弟,”思宇眼光飄向她,卻對一個化妝師說:“替我補補妝。”

  思宇是一流大牌,化妝師焉有不肯之理?

  “這一組戲沒有你?”化妝師搭訕。

  組組戲都有我的話,我何思宇不死也全身散了,”他笑了,又為自己點煙:“你就收工了吧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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