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嚴沁 > 午夜吉他 >


  “不——”她總算被逼出來一個字,她靠在車門上,整個人都癱軟了。“別走近我!”她叫得好淒厲!

  他怔一怔,她真怕成那樣?他不是魔鬼啊!打一次架,像他這種男孩子是家常便飯,他們以前那麼相愛,會因一次打架而完全改變?沒有理由!

  “我說過不會傷害你,我發誓。”他停步不前,舉起雙手做發誓狀,“薇亞,你忘了我們以前的感情嗎?”

  “你——走!”她雙手抓緊了車門,她那麼固執地在想,他是來對付她的!

  “薇亞,你知道我脾氣不好,別對我吆喝,”他忍了一忍,誰敢對他這麼不客氣?他用手指了指她,“我們好好的談一次,我擔保一切能恢復舊觀!”

  “不——”她尖銳地叫起來。聲音衝破了雨絲傳到別墅裡,也傳到車房外,阿保聽見了,之穎也聽見了。

  “別叫!”他怒火上沖,女孩子怎麼都這樣不可理喻?他好心好意,低聲下氣的來道歉,來解釋,她硬把他當作個殺人犯似的。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,把她拖到胸前,“你知道我不會對你動武,鬼叫什麼?”

  “放開我,放開我!”她害怕得幾乎喪失了理智,“李立奧,我求你離開——”

  “離開?”他怪叫起來,“我不相信你會愛上那個娘娘腔的潘定邦,你是愛我的,不是嗎?”

  “不,不是!”她不停地搖頭,淚水已流了滿臉,“請你離開,別騷擾我,我——我——”

  高大的阿保冒雨沖進來,他手上拿了一根好粗的武士棍,看見薇亞的情形,冷漠的臉上,冒起青筋。

  “放開她,不然我不客氣!”阿保喝著。

  立奧呆住了,他又衝動起來,是嗎?看著阿保那絕不妥協、作勢欲撲的模樣,他輕輕地放開薇亞。

  “不需要你多管閒事,這是我和薇亞之間的問題,”立奧硬生生的把怒氣忍住,“我們會解決。”

  “武力解決嗎?”阿保再也不客氣,“我跟你打!”

  “對女孩子不需要用武力。”立奧搖搖頭,這個眼前虧可不能吃,他明知自己不是阿保的對手,“我只是來道歉和解釋一些誤會!”

  “別打擾我們小姐,你立刻滾蛋!”阿保毫不客氣地站到薇亞面前,“否則我們要報警!”

  “報警!”立奧退了兩步,笑了起來,“我犯了什麼罪?警察憑什麼管我?你能規定我不許愛你們小姐?別忘了你只是個管家!”

  “阿保,讓他走!”薇亞喘過一口氣。

  “走!”阿保持著武士棍走向他。

  “走就走。”立奧的臉沉下來,“薇亞,我不是一隻搖尾乞憐的狗,我愛你是真心,你若不接受,你就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錯誤,你考慮!”

  “走!”阿保再喝。

  立奧眼光複雜——似乎又愛又恨的再看薇亞一眼,大步沖進雨絲裡。這就是他苦守一夜的結果。

  他聽見背後砰然關上的門聲,薇亞連頭都不去洗了?她真嚇成這樣子?他愛她,他卻不瞭解她!

  雨霧迷濛的小路上站著一個打傘的女孩子,一條牛仔褲,一件男孩子式的運動衫,腳下穿著一雙球鞋,不就是昨晚答應為他禱告的之穎?

  之穎不出聲,默默地等他走近,讓他躲在雨傘下。他看來好失意,怎能再任雨水欺負失意人?

  “你聽見了?”立奧說得很直率。

  “她不該,至少她該聽你解釋!”她公正地說。

  “我不好,是我嚇著了她!”他很自然的幫薇亞。這個性情衝動,脾氣火爆,喜歡用拳頭的男孩是真愛薇亞!

  “你真等了一夜?”她看著他濕透的衣服。

  “我可以再等下去!”他不置可否。

  她想一想,忽然說:

  “爸爸、媽媽都去教書了,你可以到我家去坐坐,”停一停,她的聲音輕鬆一點,“我可以給你弄早餐!”

  他眼中晃過一絲感激的光芒,只是那麼急速的一刹那。

  “薇亞為什麼不像你?”他低下頭。

  他們一起走進屋子,他也不理身上的潮濕,一下子倒在沙發上。她看也不看,一點也不在乎,只不過是沙發罷了,濕也好,幹也好,總是供人坐的。在這些地方,他們倆的脾氣倒真相像。

  “我拿爸爸的睡衣給你穿,你的衣服換下來放進洗衣機洗一下,好嗎?”她問。

  “算了。”他不起勁地搖搖頭。“我要一杯果汁、一盤西班牙杏力蛋!”

  “我不會弄杏力蛋,煎蛋行嗎?”她說。

  “行,再加兩片土司!”他說。

  她走進廚房叮叮噹當一陣,五分鐘就回來,兩個煎蛋和土司已弄好。再走進去倒杯果汁出來,用一個託盤一起送到他面前。

  “吃吧!味道不好,勉強咽下去,不許挑剔!”她在對面沙發上坐下來。

  他狼吞虎嚥地吃完所有東西,抹抹嘴,又倒在沙發上,臉色好了一些。

  “衝動是很壞事的一件事!”他說得好古怪,似乎頗有悔意。

  “很壞的一件事?哪一個國的文法?”她搖搖頭。

  他不回答,似乎在考慮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。

  “哎!你想知道我和薇亞的事嗎?”他突然說。

  “並不渴望,我不愛講是非!”她搖搖頭。

  “當事人自己說出來,算什麼是非?”他笑起來,踢掉腳上的鞋子,整個人睡在沙發上。

  “那麼說吧!”她也踢掉球鞋,盤膝坐著。

  “我認識她時,她還在美國學校念第十二班,就快畢業了,”他慢慢說,聽得出他對往事很留戀,“我們在舞會裡認識,第二天我就在學校門口等她,就這麼好起來的!”

  “很普通嘛!”她聳聳肩。

  “不普通,”他搖頭,“我有成打以上的女朋友,多半是女孩子追我,我從沒愛過任何人,薇亞是唯一的一個!”

  “你告訴過她這句話嗎?”

  “沒有!我怕她不信!”他沒有信心。

  “很難瞭解,我不是她!”之穎說。

  “我們好了一年多,我們的感情絕對融洽。”他稚氣地說,“我愈來愈愛她,我對她——有點瘋狂!”

  “那麼,註定吃虧、受苦的是你!”她似乎懂得好多。

  “去愛人是痛苦,被愛的是幸福,對嗎?”他無奈地說,“如果讓我能得到她,痛苦我也願!”

  “的確是瘋狂!”她揉一揉鼻尖,“潘定邦又是怎麼來的?”

  “薇亞放假,一年一度的,她到澳洲去旅行,就這麼認識了。”提起潘定邦,他的臉色變得發青,“潘定邦竟死纏著跟來,死不要臉的以為是情聖!”

  “發火對你無益,事實上,施攝亞對潘定邦很好,”她坦率地說,“變心的女孩子不要也罷!”

  “不是變心,薇亞依然是愛我,我能感覺到,”他叫起來,“是潘定邦死纏,而且——我又嚇壞了她!”

  “那麼——我不再勸你,這種事勸也沒用!”她跳下沙發,“昨天晚上想過了,如果可能,我願幫你!”

  “真的?”他高興起來,只是一刹那,又無精打采了,“算了,還是我自己辦吧!”

  她沒說話,心中卻欣賞這種男孩子,有種!他敢愛,敢恨,敢打,敢道歉,比起婆婆媽媽的娘娘腔要好多了!

  “還要果汁嗎?我去拿!”她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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