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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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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們傷了你的自尊,是吧?”他洞悉一切的。“大方的女孩子會有好報,感情的事也不是故意的,他們是你的好朋友,他們並不想傷害你,你不是說韋皓很難受嗎?” “愛蓮還躲開我!”她說。 “是了!他們比你更難受!”他拍拍她的手。“以後你會遇到一個全心愛你的王子!” “王子?”她笑起來,陽光破雲而出。“我才不要一個王子,我怕皇宮的繁文縟節,更怕那些比錢還貴的衣服!” “比錢還貴?”他搖搖頭。之穎講話有趣極了,天真中又時有神來之筆。“王子都不要,你要什麼?” “什麼都不要,上山做和尚!”她吱吱喳喳的說。 “哪個廟敢收留你這女和尚,”他哈哈大笑,笑得之穎的臉一陣發燒,尼姑怎麼說成和尚呢?“你這麼頑皮,又好吃,該有個——” “哎!不許說了!”她不依的嚷著。她真怕以哲胡亂把她“定”一個什麼男孩子! 感情的事誰知道呢?像愛蓮和韋皓,一個月前他們自己也想不到會相愛,是吧!她呢?當然也無法預測以後會遇到怎樣的男孩,說不定真是王子呢? “你選的九張唱片播完了,聽聽我那張吧!”他說。 “我一張也沒聽見,都是你在講話——”她停下來,再也出不了聲,她聽見出乎意料之外的一首曲子。 那是她最欣賞,近日總在彈的《午夜吉他》! “午夜吉他?”她嚷著,睜圓了驚喜的黑眸。“什麼地方弄來的?臺北根本沒有這張唱片!” “變出來的,變魔術!”他嘴角有一絲隱約的引人笑意。 “不信,哪裡來的!”她還是叫。 “聽吧!欣賞完了我告訴你!”他說。 她真的安靜下來,乖乖的聽著這首樸實、優美的民歌。不知道是誰唱的,也不知道唱的是什麼,日文的形象和中文不多,卻怎麼也聽不懂。唱歌的是個男孩子,很美的音色,很圓渾的嗓子,伴奏的只是一個吉他,卻奏得令人沉默,那絲淡淡的傷感彌漫了屋中的每一個角落。 音樂停了好久,聆聽的兩人都沒出聲,似乎,他們已融入音樂。稚氣、快樂又善良的之穎,呆呆的抱著枕頭,眼中有一絲晶瑩淚光。 “之穎。”他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。 他瞭解她感動的原因,如果真正融入了音樂,即使沒有歌詞,也能和音樂產生共鳴。之穎從不是個流淚的女孩,更少為電影、為小說、為歌曲而哭泣,《午夜吉他》感動了她,那是因為她的心境,因為韋皓。 可愛的小之穎,即使不“愛”韋皓,十幾年來的感情是真摯,她以為她算——“失戀”?不!她只是不很明白! “這首歌——說什麼?”她吸吸鼻子。 “說一個要『下雨』的女孩!”他開玩笑。下雨是流淚。 “我明天就去學日文,自己會弄懂!”她嘟起小嘴。 他跳起來,走去把唱機關掉,拿了一卷錄音帶過來。 “這不是張唱片,臺灣買不到,是我錄的音!”他說。 “是你唱的?你會日文?”她高興起來。“難怪聲音好熟!” “不唱怎麼行?今天要招待客人!”他不置可否的。 “我教你唱,好不好?” “好——不好!”她點點頭又搖搖頭。“我不要唱,他們占我們釣魚臺,我不唱日文!” “剛才還說要學日文的,你也善變?”他搖頭。“我翻成中文讓你唱吧!” “你真懂日文?”她羡慕的。 “只懂一點點,翻譯不出的我們就自己作詞!”他說。他也稚氣得可愛。“我的創作力比翻譯強!” “現在開始,我等不及了!”她扔開枕頭。 以哲坐到寫字臺上,迅速的拿出紙筆。之穎心急自他背上,整個人倚著他。在她心裡,他是個醫生,是個是個可以依賴的“大”朋友,她坦然爽朗。也從不把男女界限分得那麼清。能合得來,談得攏,愛好、興趣都相同管他男女都是好朋友,是嗎? 她看見以哲這樣寫著。 不知道在什麼地方,傳來陣陣淒涼的琴聲。 如泣如訴多麼動人,吉他呀彈個不停。 好像一個失戀人,想要找回那顆心, 我和你呀,總是遭遇一樣的命運; 我很瞭解你的心情,夜色深沉人兒已寂靜, 孤零零的等著黎明,吉他呀彈個不停! “寫完了?”她在他肩頭敲一下。 “還有最後一小段!”他皺皺眉,“好難!” “難也要翻出來,使它完整!”她催促著。 他點點頭,又開始寫了幾句。 天邊只有一顆星,你我也是孤獨的一個人, 愛情哪裡去找尋,吉他呀彈個不停。 都是一個失戀人,請你不要再傷心, 我和你呀,總是遭遇一樣的命運; 請你不要再歎息,我們都是一樣的心境, 孤零零的等著黎明,吉他呀彈個不停。 “寫完了!”他扔開紙筆,長長透一口氣。 她急不及待的看一遍,疑惑的望住他。 “原版歌詞真是這樣?”她盯著他問。 “誰知道?”他聳聳肩,無可奈何似的。“百分之七十是我的『創作』,嘰裡咕嚕日文,誰又懂它說些什麼?” 她甜甜的笑起來,很滿意的樣子。 “如果你想賺多點錢,改行去填歌詞吧!”她笑著。“你寫歌詞比做醫生或者更有天才!” “想賺多點錢去做所謂歌星豈不更好?”他說:“我這個人就是對錢的興趣不大!” “講起話來跟我爸爸一樣!”她搖頭。“唱一遍給我聽!” “命令嗎?”他拿過歌詞,唱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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