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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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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聽說施薇亞要訂婚了!」愛蓮在後面說。 「聽誰說的?和誰?」之穎停在門口。她希望薇亞能和李立奧,她說不出理由,她也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事。 「他們的陳嫂告訴媽媽的,說是和潘定邦!」愛蓮跟過來,「媽媽還說,是你打破了施家別墅的沉默!」 「噢!和潘定邦!」之穎明知這是最可能的結果,卻忍不住失望。李立奧會怎樣?他是個不可能因薇亞訂婚而罷手的男孩! 「門當戶對的婚姻,潘定邦和施薇亞一樣漂亮!」愛蓮說得很有趣。 「男孩子也說漂亮?」之穎咕嚕著沖進雨裡。 「之穎,」愛蓮的聲音追出來,「你真和韋皓作『雨中行』?」 之穎沒聽見,四面八方都是雨水,都是雨聲。她又怎麼知道,愛蓮總是愛在她要離開時談韋皓呢? 回到家裡,之穎的運動衫和牛仔褲簡直在滴水,一副落湯雞的模樣,她反而十分欣賞,十分得意的團團轉。 「之穎,看你,」淑怡從廚房出來,吃驚地叫,「弄成這樣子,也不怕生病?快去換衣服!」 「換什麼衣服呢?韋皓就要來了!」之穎振振有詞。 「韋皓來和換幹衣服有什麼關係?」淑怡搖頭,「你這樣子,才十歲嗎?」 「我們要去淋雨,」之穎一本正經,「換了幹衣服不是又弄濕了?」 「還有沒有別的玩法?」淑怡笑駡著,「二十歲的大姑娘要玩淋雨?」 「韋皓說雨大得連空氣都凝固,若不出去淋雨,怎能消得了悶氣?」之穎說。 「之穎,你想大病一場?」淑怡搖頭。 「怎麼你們都這樣說?文伯母、文愛蓮,還有你,」之穎歎一口氣,「吃了二十年的飯和營養品,我才不會差得淋一場雨就病了!」 「韋皓什麼時候來?」淑怡不再勸她。還有比之穎更固執的女孩嗎?事情不論對錯,她有一定的成規,說了一定做! 「就來了!」之穎說,「他不敢遲到!」 「之穎,你和韋皓都大了,怎能像小時候一樣對待他?」淑怕關心地說,「你管得比軍隊還嚴,總有一天會嚇跑他!」 「嚇跑他?」之穎呆一呆,抱住淑怡的手臂,「媽媽,我對他太凶,太嚴,是嗎?愛蓮也這樣說呢!」 「女孩子該溫柔點!」淑怡轉身走回臥室。 「溫柔點?」之穎自言自語扮個鬼臉,聳聳肩又搖搖頭「之穎能溫柔嗎?肉麻!」 她拉了一張椅子,眼巴巴地坐在窗前等韋皓來。韋皓可像個衝破這漫天雨絲交織成網的勇士? 一輛車子激起水花飛濺。雨太密,水花濺得太高,看不清疾沖而來的是輛什麼車。韋皓嗎?他果然守時而來,或者,之穎該考慮對他——溫柔些? 車停在草地前面,天!這麼大的雨誰有興致騎來一輛摩托車?韋皓的瘋狂行動正合之穎的意思,雨中騎摩托車遠比雨中行更痛快,不是嗎? 她高興地跳到門口,幾乎和撞進來的人碰在一起,興奮使她忘了罵韋皓的冒失,進來的人一把抓住了她,抓得又重又緊,他——不是韋皓。 「李立奧,是——你!」之穎好意外。薇亞要訂婚的事在腦中一晃而過,她的心直往下沉。 李立奧臉上、身上全是水,簡直沒有一絲幹的地方。他眼中的光芒逼人,是憤怒,是痛恨,是不信,是焦急。是緊張,他的臉蒼白得近乎發青,全無血色。 「她要和潘定邦訂婚,是嗎?」他搖晃著之穎,他忘我地弄痛了她的雙臂,「告訴我,告訴我!」 「我不能確定,我也是才聽人說——」之穎替他難過。 「什麼不能確定?我知道他們已經定了圓山飯店,」立奧咆哮著,「你也想騙我,你也不說真話?」 「我不想騙你,我也不說假話,」之穎努力鎮定自己、兩個人都激動起來,場面就難收拾了,「你應該知道!」 「我不知道,我什麼都不知道,」他的聲音更大,「全世界的人都想騙我!」 「李立奧,你要冷靜一點!」她用力掙脫了他的掌握,「雨停了我會去問施薇亞,行了吧!」 「現在去!」立奧拖著她的手,「現在去!雨算什麼?下刀子也得去!」 在立奧的霸道面前,之穎的固執、倔強都發生不了作用。立奧霸道得——厲害,像武俠小說中脾氣孤僻、正邪不分的高手。 「好吧!」她只得聳聳肩答應。 剛推開門,後面有腳步聲,她看見淑怕走出來,一定是立奧的咆哮嚇倒了媽媽。之穎想交代——聲,卻被立奧用力拖進雨裡,她似乎聽見媽媽的驚呼。 之穎按了施家門鈴,立奧立刻機警地躲到一邊的牆角裡。大雨沒頭沒腦往下灌,幾乎過了三分鐘,撐了傘又穿了雨衣的阿保才打開門。 「是你!」阿保好意外,「什麼事?」 雨點使之穎眼睛都睜不開,她躲進阿保的雨傘下。 「施薇亞在家嗎?」她大聲問。 「小姐到東京去了!」阿保答。 「那——她不是預備訂婚了?」她再問。 「是的,」阿保有點莫名其妙,這個女孩的行動永遠那麼出人意料之外,冒這麼大的雨,只問這件事?「我並不很清楚,不如明天你問小姐吧!」 「她明天回來?」她追問。 「今天晚上:「阿保說。 「好吧,沒事了!」她從雨傘裡走出來,大雨又往她身上淋,她看來一點也不在乎,「你關門進去吧!」 他本來想說送之穎回家,考慮一下終於忍住了,他怕自己的提議不受歡迎。現在年輕人愈來愈令人不瞭解,好像總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思想。淋雨,或者也是種時髦的玩意呢? 看見大門關上,立奧從牆角竄出來。 「為什麼不進去見她!」他發急地大叫。 「對我呼喝沒有用,施薇亞在東京,今天晚上回來!」她望住那張受創的臉。經過雨水沖洗,他那臉上的真誠分外明顯,難道施薇亞不懂欣賞? 「那蠢牛怎麼說?」立奧果然不再呼喝。 「他說是的!」之穎老實地回答,「詳細情形他要我問施薇亞。」 一刹那間,他們同時沉默在雨水裡。並不是真沉默,他們的心都奔騰著有若那雨水,只是,他們都沒有話好說。之穎覺得有點難過,有點遺憾,有點歉然——她沒幫上忙。而立奧,他明知是事實,固執地抱著最後一點希望而來,現在希望破滅,他為絕望而沉默! 雨水似乎融化了他們。天空滴著水,他們身上也滴著水,他們就那麼動也不動地互相呆立著。雨水在立奧臉上縱橫交錯,他蒼白得好像一具蠟人。她看見他的眼睛眨一下,有一滴似乎不是雨水——她不敢再看,當它是雨水吧!立奧那種男孩子是不會流淚的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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