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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二


  九

  姮宜一刻也不敢延誤的請了假,買好機票直奔倫敦。梅花那句「他會死」嚇壞了她。

  事前她讓管家通知了懷中,她連懷遠的地址都不知道,沒有懷中不行。

  她以為懷中會自己來接她,畢竟,懷遠是他們宋家的人。但懷中只派了司機。

  姮宜十分不滿,卻又無可奈何。

  或者這是人的現實吧!

  懷遠現在不再重要,是不是?而他——懷中自己也有了劉馥。

  想到劉馥,她又有妒意,這是沒辦法的事。

  司機一定已接受命令,不必她多講,已開車送她去倫敦近郊的一處地方。

  從來沒到過英倫,她對一切都不熟。

  「你要見的人就住這兒,」司機對她說:「我會在這兒等你。」

  「我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。」她說。

  「我會等。」司機安定的說:「你的酒店在城裡。」

  「酒店?」她很意外。不住這兒嗎?

  她敲門,很久沒有人應。推門,居然沒上鎖。

  「懷遠——」她揚聲叫。

  也沒有人應。

  她站在進門處打量著。是幢相當不錯的三層樓高屋子,佈置得很清雅,屋子裡陳設的東西也皆不俗,但顯得很髒、很亂。

  這兒跟宋家巨廈當然不能比,但比起她兩千呎的宿舍就好了百倍不止。

  「懷遠——」她再叫。

  依然沒有人應。

  難道懷遠不在?

  她慢慢走進客廳,走過起坐間,走過飯廳,走過書房,樓下沒有人。正待上樓,忽聽廚房裡傳來一種聲音,連忙奔進去。

  「懷遠——」她叫。

  忍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。

  那是懷遠吧?那個又髒又亂,又幹又瘦,滿臉鬍鬚,滿身酒氣的人是懷遠?

  他看來已喝醉了,半伏在桌子上,昏花花的眼睛對著她,卻認不出她。似乎他也嘔吐過,嘔吐的東西已幹,他仍然穿著那髒衣服,象後弄裡無家可歸的醉漢。

  老天!這是懷遠,宋家的大少爺!

  「懷遠——」她奔過去扶著他。「你怎麼弄成這樣?」

  他茫然的望著她半晌,指指她,砰然倒在桌子上,不知是昏了?或是睡了。

  姮宜抹幹了淚水,這不是流淚的時候。她奔出大門,把司機召進來,兩人合力把懷遠抬上樓。又為他換衣服,清潔一番,然後叫司機通知懷中。

  「請宋先生立刻來。」她說。

  司機面有難色。

  「怎麼?宋懷中不肯來?」

  「我職位低微,見不到宋先生。」他說。

  「通知他的秘書。」她又說。

  司機還是搖頭。

  「把他的電話號碼給我,」她生氣了。「他怎能眼見懷遠如此而不理?他還是人嗎?」

  司機說了一個號碼。但這號碼找不到懷中,姮宜自報身份後,電話被輾轉接駁,半小時後,終於找到了懷中,他的聲音出現在電話線的那一端。

  「宋懷中,你知道這兒發生的事嗎?」姮宜語氣不好。

  「是你,姮宜。」他仿佛意外。「什麼事?」

  「自然是我。管家替我通知了你,不過你派的司機倒也很好,很幫忙。」她諷刺。「你多久沒見過懷遠了?」

  「回到歐洲,我一直沒再見過他。」他倒誠實。

  「虧你說得出來,」姮宜忍無可忍。「你是想任他在這兒自生自滅?」

  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」他說。

  「不明白就來看。」姮宜不客氣。「除了你的生意,除了劉馥,懷遠,至少也姓宋。」

  電話裡一陣沉默。

  「兩個鐘頭之後我趕來。」他收線。

  兩個鐘頭!好大架子。

  姮宜萬分不滿,但也沒法子。

  懷中雖然兩小時之後才會到,這兩小時中她仍可做些事,對不對?

  她讓司機接醫生來,先替似醉似病的懷遠看看。醫生的診斷出人意表,懷遠居然有輕微酒精中毒的現象,並建議立劉送醫院。

  於是,昏睡中的懷遠就被送進附近一家醫院。

  懷中趕到時,懷遠剛好被安置在病床上。

  懷中還是一貫的冷漠。看見懷遠,他皺皺眉頭。

  「怎麼會這樣?」他問。

  「你在倫敦,你該比我更清楚。」姮宜沒好氣。

  懷中瞪她——眼,然後四下張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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