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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八


  「今夜之後,我們——之間水洗也不清了。」她說。

  「我們之間——」懷遠「啊」了一聲,這才想起。「真對不起,我沒預料到媽媽會如此安排。」

  「算了。事已至此,以後可要特別小心,」她搖搖頭。「安悌怎麼不明白,感情的事豈可安排?」

  「是啊!我們相處只象兄妹。」他說:「不如明天跟她講清楚,免得再生誤會。」

  「最好把梅花帶給她看。」

  「不行!老天,這玩笑千萬不能開,」他小聲叫。「我不能預料會發生什麼事。」

  「會發生什麼事呢?你喜歡梅花,這有什麼不對?」

  「不,不,不,」他十分著急。「你不明白媽媽,她的思想和我們不同。」

  「那怎麼辦?遲早她會知道。」

  「遲些再算,」他有點懊喪。「而且——梅花那麼小,又有其它男朋友,我還不知道——」

  「要追就要加把力,」她笑。「我相信你還從來沒有對她表示過吧!」

  「怎麼——表示?」他臉紅。

  「帶她出來玩,看電影,喝茶,逛街,我相信她會喜歡的。」她說。

  「你——能幫我約她嗎?」他問。

  「勇敢一點,懷遠,對自己喜歡的人要不顧一切,」她笑,「約都不敢約,怎麼行呢?」

  「我——想一想。」他只這麼說。

  一曲完了,他們回到原位。從此,他們就不得安寧了,川流不息的人來請姮宜跳舞,懷遠只好也出去應酬一下,或請別的女孩子跳一曲什麼的。

  最後,懷中過來了。

  「看來,我們應該交換跳一曲。」他望著懷遠。

  「是,我該去請媽媽。」懷遠離開了。

  懷中溫暖的手握住姮宜的,她心底突然抖一下,也不知道為什麼,她十分不自在。

  他擁著她的腰在池中轉時,她的思想,意念都亂了,也跟著轉啊轉的,連話都不會說了。

  然後,她發覺他的眸子在她臉上,仿佛望著她好久,好久了。

  她太窘,連忙把頭低下來——從來不是這麼害羞的女人啊!今夜何其怪異。

  「你象不怎麼開心。」他問。

  冷漠的聲音中有一絲似真似幻的溫暖。

  「完全不是我想像的舞會,」她不敢望他。「太正式了,好象交易商場,大家在應酬。」

  「這是你將來必須面對的。」

  「我?!不可能,」她笑起來,緊張也鬆弛一些;「我知道將怎樣安排自己生活。」

  「有時命運安排是不由自己的。」他還是望著她。

  「放心。有的人會由命運安排,但不是我,」她肯定的揚起頭,面對著他。(她已忘了那份不自在。)「我是那種必須由自己安排一切的人。」

  「這麼肯定?」

  「是。百分之百的肯定。」她吸一口氣。

  他凝望她一陣。

  「或者——我看錯了你,」他搖搖頭。「不過,這又有什麼關係呢?」

  「是沒有關係,我是我,你是你,毫不相關的兩個個體。」她好強的說。

  「明天一早我回歐洲。」他忽然說。

  她眼光閃一閃,笑了。

  「想來你是無法參加另一個不同形式的舞會。」

  「什麼時候?」他問。

  根本還沒定日子呢,她只能硬著頭皮說:

  「元宵。農曆正月十五。」

  「很好的日子。」他捏一捏她的手。

  音樂結束,他送她回去。舞會也到此結束。

  懷中,懷遠陪著宋夫人送客,她不想參與其事,免被更多人誤會。

  她躲在一角,始終在想:懷中捏一捏她的手,可有什麼意義?可有?

  客人走完了,宋夫人先上樓休息,兩個男孩子朝她走過來。

  「這種應酬真累人。」懷遠抱怨。「要請那麼多不相干的女人跳舞。」

  懷中微微一笑,說「失陪」,也上樓去了。

  「累就休息吧!」她說。

  「知道嗎?好多人問起你是誰,真是八卦。」他說。

  「若不是因為你,別人才沒興趣知道我是誰呢!」她無可奈何。「水洗都不清了。」

  「真對不起——」

  「又不是你故意弄出來的,」她說:「算了。現在唯一的方法是梅花快些登場,我也找個正牌男朋友。」

  「媽媽一定會處我們極刑。」他笑。

  「這麼嚴重?」她不以為意。「安悌是開通的人,她會明白有很多事可以勉強,唯獨感情不能。」

  「但願如此。」

  「怎麼一點信心也沒有?」

  「我想,我比你更瞭解媽媽。」他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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