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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二


  他是強有力的。他的手臂、他的胸膛、他的腰、他的全身,他是個真正的男人,但——他可有感情?

  “謝謝。”她躺在床邊,略覺舒服些。“太麻煩你了,我——休息一兩天就會好。”

  他站在床邊沒有離開——也沒有想離開的意思。

  “別忽,公司的事不要緊,你身體好了再上班。”他凝望著她,看得出很深的關懷。

  “我會——你請回去吧!”她說。

  她這麼躺在床上,他站在旁邊很難為情,他只是老闆,不是她的什麼人。

  “想不想——下圍棋?”他突然問。

  她呆住了。下圍棋?他不想走?

  “下圍棋?”她喃喃的說。

  “病人總躺在床上,會越睡越不好服,”他竟有絲難為情的樣子。“做點別的事,精神會好些。”

  他不想離開,他想陪她,是嗎?

  他為什麼不直說?

  想起白翎和白翎的事,她又有些不安。

  “這——”

  “我陪你下棋,直到醫生來。”他又說。

  她透——口氣。她——何嘗不希望他留下,只是——他剛才的話,白翎的事都影響了她。

  “好。”她勉強答應。

  他在她的指點下搬出圍棋,就在床邊擺好棋盤。

  她剛放下第一粒時,突然抬起頭。

  “我們——說過超過十句話吧?”她說。

  他呆怔了半天,點點頭。

  “當然——你怎麼說這些?”他反問。

  這個大男人,在感情上還是幼稚園學生吧?

  “不,我只是隨便說說。”她搖頭。

  “你是指剛才我說白翎?”他也敏感。

  她沉默著,算是默認。

  “她和你怎麼一樣呢?”他考慮了半晌。“你——你們根本完全不同。”

  “我不知道在你心目中我們有什麼不同,”她鼓起勇氣說:“我的感覺是,我和她都是女人!”

  他眼中又有了變化,仿佛——海濤起伏。

  “我不曾——當她是女人。”他認真的說:“我和她之間只是工作,工作是沒有性別的。”

  “我和你之間也是工作。”她說。故意的。

  “我們還有圍棋,”他搖搖頭。“還能聊天,還有——兒童樂園。”

  姮柔不再言語。要他這樣的男人說這麼多已不易了,是不是?她不能太貪心。

  於是她專心下棋。

  醫生進來時,她甚至忘了自己有病。

  “啊醫生,”她叫,也忍不住笑。“我該看病。”

  亦天默默的退到一邊,視線卻還在她臉上。

  突然之間,她覺得有幸福的感覺,亦天——很關心她的,是不是?她看他——又想起了白翎——在她心目中,白翎實在好可憐,好可憐。

  38

  病好了之後的第一件事,姮柔約見白翎。

  以前她永遠不會約見白翎,她認為對方沒有人情味,像冷冰冰的機器一樣。但——瞭解後一切都不同了,尤其聽了亦天的話,她——好同情白翎。

  兩個女人約在一間僻靜的咖啡店見面。

  白翎還是老樣子,冷冷的,吊兒郎當的。

  “很意外,你會約我。”她說。

  “我說過有空時可以一起喝杯咖啡。”姮柔笑。

  “病了幾天,你女人味更濃。”白翎居然開玩笑。

  “怎麼說這些——”姮柔臉紅。“這幾天發生了事情嗎?”

  “你以為會發生什麼事?”白翎反問。

  “陳先生等得不耐煩,約見斯亦天。”姮柔說。

  “蠢!”白翎吐出一個字。

  “是,斯亦天不赴約。”姮柔搖搖頭。“這件事總得解決,不能老拖下去。”

  “看來——你也知道是件什麼事了?”白翎說。

  “是。”

  “病了幾天收穫倒不少,”白翎笑。“斯亦天兩度探訪,這很難得。”

  姮柔臉紅,突然間覺得很不好意思,斯亦天以前——和白翎一定有些什麼。

  “他是——很好的老闆。”

  “只是老闆?”白翎笑得古怪。

  “你們以前曾是朋友。”姮柔突然說。

  白繃臉色微變,停了一下才說:

  “你想知道什麼?”

  “不,我無惡意,請相信,我只是猜的。”姮柔立刻解釋。“因為你們講起對方時都很特別。”

  白翎把視線移到窗外。

  “我不覺得有什麼特別。”她顯得冷漠。

  “也許你們自己不覺,但在旁人耳中很特別。”姮柔不知為什麼要堅持。

  “是不是你對這些事特別敏感?”

  “不——”姮柔又臉紅。

  “我告訴你,自從加入這行工作,我拋棄了自己的性別,”白翎說:“我心目中沒有男人,女人之分。”

  “但——不可能。”

  “怎麼不可能?”白翎盯著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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