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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


  「不信,任何人都有感覺,除非行屍走肉。」她說。

  「你就當我行屍走肉吧!」他又喝一杯酒。

  第四瓶也快喝完了,她有點擔心。

  「常常喝那麼多灑?」

  他不語,再飲一杯。

  「你——沒有家人嗎?或在鄉下?」她試探著。

  「誰叫你來問的?」他突然說。

  她呆住了,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。

  「沒有人,我自己好奇。」

  他眼中光芒一閃。

  「我知道你是怎樣的女人,好奇——並不是好理由。」他似笑非笑的。

  「事實上如此!」她急忙說。

  「有個叫白翎的女人是誰?」他問。

  姮柔大吃一驚,白翎?他怎麼知道的?

  「她——我的朋友,唉——一弟弟的同學。」她說。她也知道他一定不會相信。

  「很好的解釋。」他再喝。「還有——個姓陳的男人呢?」

  「陳先生——啊!沒有,怎麼這樣問?」她的心在顫抖。

  不能輕視他的神通,他什麼都查得到。

  「沒有?」他逼視她。

  她心亂了,慌了,畢竟沒有經驗。

  「有一個——是我以前工作那間公司的老闆,」她想自己一定變了臉色。「姓陳。」

  「就是他吧!」他吃一片生魚。「怎麼不吃東西?」

  「哎——我不餓。」她搖頭。

  怎麼有心情吃呢?突然變成被審犯人一樣。

  「我想你嚇倒了?」他哈哈大笑,笑意漸斂,臉色又變的凝肅。

  剛才那陣笑聲仿佛不是他發出的。

  「沒有,沒有。」她的心七上八下。

  她知道,她永遠不是他的對手。

  「以前公司的老闆還找你做什麼?」他又問。

  「他想叫我回去做。」她說。

  「既然人家那麼有誠意,你就回去吧!」他說。

  「但是一——你的公司呢?」

  「我另外再請人,我不是那麼念舊的人。」他說。

  「但是那些帳一——四年來的賬我沒做完。」她說。

  「新人可以代替你做!」他淡淡的笑。「我並不介意,我對任何職員絕不為難。」

  「可是——我不想回去。」她終於說。

  「為什麼?」他眼中又是光芒一閃。

  「很悶,而且——我不喜歡!」她吸一口氣。

  「那就是喜歡我這兒了?」他又是那種似笑非笑的樣子。「陸健是個不錯的人。」

  陸健!關陸健什麼事?

  「我在哪兒工作與任何人無關。」她正色說。

  「別太緊張,我不理會職員間的戀愛問題。」他笑。

  「請——別亂說,」她快生氣了。「在我眼裡,陸健只是個小弟弟,是同事。」

  「陸健比你還大一歲。」他說。

  他知道她幾歲?他記得這種瑣碎事?

  「不是年歲,是心理上的。」她紅著臉。

  「好。算你說得有道理。」他又開始喝酒。

  「你只喝酒,吃的東西太少。」她說。是很自然的關心,沒有任何作狀。

  「看不順眼可以先走。」他揮——揮手。

  「喝得爛醉誰送你回家?」

  「計程車。這兒的人都知道我地址,他們會叫車送我回去。」他毫不介意。

  她不喜歡他這種態度,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。

  「再見!」拿起皮包就往外沖。

  沖到一半,心中就覺不妥、不忍,這麼一走——他真醉了怎麼辦?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。

  她轉頭,遇到一對又黑又亮又深沉的眸子,他一臉的凝肅,正在注視她。

  心中一軟,她又慢慢走回去。

 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心軟,這種感覺很莫名其妙的。

  她坐下,默默的迎著他視線。

  覺得窘迫的反而是他,他訕訕的收回視線,再喝一杯。

  「其實——我也能喝酒。」她說。

  然後為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。

  「很少女人能喝酒。」他說。

  「可以試試,四瓶酒也醉不倒我。」她仰一仰頭,有強烈的挑戰味道。

  「四瓶?好!」他指著她。

  她仰起頭,把杯中酒一飲而盡,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好興致,她變了一個人似的。

  接著,又為自己倒滿一杯。

  「慢著,」他用筷子按任她的手。「今夜不是鬥酒,我不想倒在這兒。」

  「我只想證明,女人並不是你眼中那麼差勁的。」她說。

  他冷冷一笑,不置可否。

  「不以為然?」她挑戰似的。

  「喝酒。」他揚一揚酒杯。

  他喝酒有個習慣,總是一杯杯的喝,又快又急,絕對不會喝一口或一半。

  她跟著他再喝一杯,面不紅,氣不喘。

  他看她一眼,為她再倒一杯。

  「不必三瓶,連喝三杯已很不錯,你是女人。」他說。

  她二話不說的又倒進口裡,立刻為自己再倒。

  「不必急,」他的筷子又按過來。「既然你有興趣,我們有大把時間。」

  他似乎對她有一點點另眼相看了。

  她的固執,頑強全被挑起來,眼中射出一種——類似貓般光彩——這是平日絕對見不到的,她是斯文、秀氣的,現在卻像貓。

  「我絕對有興趣。」她說。

  「想不到你真是個對手。」他是——話雙關嗎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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