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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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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宜很生氣,怎能偷聽別人講電話?但——又不能對母親發脾氣?母親已經夠忍耐她的了。 “晚安。”她只能大聲說。 房門關上。她聽見母親的歎息聲。 天白在公司忙著,美國飛機零件公司有人來,他已陪他們三天。剛才送走他們,看見寫字樓上堆積著的信件,心中的煩躁一下子湧上來。 “阿靈,進來。”他怪叫。 秘書阿靈伸進頭來張望一下,才慢慢走進來。 “還沒找到翡翠?”他問。 “我打了399個電話,她不在公司,但也不在家。”阿靈說。 “還不快些去打第400個?”他狂吼。“我已經三天三夜沒見到她了。” “難道是我的錯?”阿靈咕嚕著。 其實阿靈是他表妹,一點也不怕他,他們之間怪叫、狂吼早已習慣。兩個人自小青梅竹馬,有時感情比親兄妹更好。何況阿靈和翡翠還是中學同學。 天白倒在椅子上,好像連氣都快沒有了。 “找不到她。”阿靈站在辦公室門口。”她沒回公司——等一等,不許用電話扔我。” 她也怪叫。 “什麼叫沒回公司?”他放下電話。 “誰知道?她公司的人是這麼說的。” “該死的銀行。”天白詛咒著。 “不過呢——”阿靈翻起眼睛,一副吊起來賣的樣子。“我倒是有一點私下的消息。” “還不快說?想我爆血管?”他站起來。 “我有什麼好處呢?”她慢條斯理。 “你要敲詐什麼。自己寫單子,我照辦就是。”他苦著臉。 “我急啊!” “一言為定。”阿靈笑。“我約了她晚餐。” “你約她?!”天白做出要昏倒的表情。“我呢?” “我以為你要陪米飯班主。” “阿靈,求求你,把約會轉讓,任何條件。” “我考慮考慮。”阿靈走開。 嘀嘀嗒嗒的打字機又響起來,天白也透口氣,慢慢地坐下來。 宿玉會和阿靈晚餐,他能見到她,這就夠了,幾天來的辛苦、疲倦一掃而盡。 他迅速地看了一陣信件、公文什麼的,阿靈工作效率還不錯,已先整理得很好。 “喂!到底你喜歡裴翠哪一點?”阿靈倚在門邊問。 “不關你事,快去工作。”他笑。 阿靈指指手錶,又指指牆上的鐘。 “下班了,請勿太刻薄。” “翡翠什麼時候來?”他問。 “隨時出現。” “一起去,我請。”他望著她。 “哼!”她又翻翻眼睛,孩子氣頗重。“我請不起?” “分明為難我,阿靈,下星期我去美國。” “美國有什麼東西可買?我可沒興趣。” “回來停日本,專替你搜購。” “替我?或是替翡翠?”她反問。 “兩人一起。” “日本服裝我不要,相信翡翠也不欣賞。” “那麼到底要什麼呢?總要說出名堂才行。”他急了。 “想不出來,折現吧!”阿靈扮個鬼臉。“付現金,我自己去買。” “這根本是敲詐。”他大叫。 “本來就是。姜太公釣魚。”她笑。 宿玉經過許多辦公桌,快樂地走進來。 看見天白也在,她顯得意外。 “不是說他——”她瞪著阿靈,然後恍然。”你這傢伙賣友求榮。” “不是求榮,是求現。她要現錢。”天白說。 一見到宿玉,他就精神奕奕,神采飛揚。 “分文未過手,還說求現?”阿靈指著天白。“好,我們取消交易,看誰損失。” “不,不,不。”天白急叫。“翡翠,阿靈是不知道我會回公司的,不是有心捉弄你。” 宿玉不出聲。 不喜歡天白,卻也不討厭他,所以她對他總留有餘地,不想傷害他。 “我們只是去吃日本面,有興趣的一起來。”她說。 “天白最不喜歡吃日本東西,尤其是日本面,不過翡翠要去——” “阿靈,我願分一半身家財產給你,你饒了我吧!”天白搖頭苦笑。 三個人一起離開公司,到一家日本料理。 “我只吃面。”宿玉一坐下就聲明。 “我吃生魚。有人付錢嘛。”阿靈瞄天白一眼。 “阿靈,你也26歲了,不能再像個小孩子。”天白對表妹一點辦法都沒有。 “我就是這樣子,關你什麼事?”阿靈瞪著他。 “人家裴翠就文文靜靜,你們同班同學——” “我有什麼不好?”阿靈的臉色有些改變。 “不是不好,該——收斂一些。”天白還沒有注意。“有時候你也太沒大沒小了。” “媽媽也沒有這麼說過我,什麼時候輪到你?”她的語氣已經不客氣。 “我是為你好——” “不要你為我好,”她拍拍桌子。“你為翡翠好就行了。” “不要拖我落水。”宿玉立刻說。 “本來就是這樣。”阿靈簡直沒什麼笑容了。她的脾氣說來就來,頗為驚人。“找不到你,他就把解氣發在我身上,這算什麼?我又不是出氣筒。” “阿靈,阿靈,聲音小一點,”天白還沒看出什麼不妥。“不要像潑婦駡街。” “我是潑婦,翡翠是淑女,好了吧!”阿靈拍案而起,氣衝衝的大步沖出去。“我走了你就好過。” “阿靈——”天白愕然,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 砰然反彈回來的門令天白發怔,他呆坐在那兒半晌。 “發生了什麼事?”他似自問。 “你惹火了阿靈,還不快把她追回來?”宿玉啼笑皆非。 天白震動一下,這才大步追出去。不到三分鐘,他失望地單獨回來。 “她坐車走了。” “第一次看見阿靈發脾氣。”宿玉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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