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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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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美——”宿玉驚呼,幾乎一跤跌倒。這——這是由阿美講出來的話嗎?那斯文沉靜又委屈的小婦人。 “我意已決,不可能改變。”阿美冷笑。 “可是——可宜已經離開了。”仇戰忍不住。 “那是她的事,”阿美得理不饒人。“她倒精,一走了之,可是所有責任得由田哲人負。” “阿美,事情沒到這麼糟的地步吧?”宿玉柔聲說。 “我不再要這男人,我只要錢,他所有的錢,”阿美冷冷森森地說:“他有本事,可以把葉可宜找回來,他們之間不是有愛情嗎?” “前一陣子你為什麼不要求離婚?要在可宜離開之後?”仇戰問。 “我豈能便宜他?”阿美不屑地望著哲人。“受了那麼多年的氣,今天我要報復,我要他人、財、名譽皆失,一無所有。” “他是你丈夫。” “他對我像丈夫嗎?我只不過是生孩子的工具、一個免費的女工人,我受夠了。” “你根本——處心積慮的做這件事。”仇戰說。 “我是,我承認。我卑鄙嗎?”阿美大笑。“他有權那樣對待我,我不能報復?” “你們曾是夫妻。”宿玉說。 “夫妻是什麼?衣服而已。”阿美仇恨地對著哲人。“我要他名譽掃地,一無所有。” 宿玉的心一直在收縮、收縮。人心太可怕,怎麼阿美會變成這樣?她不能相信。 第八章 幾天了,宿玉一直情緒低落,除了上班之外,她誰也不見,躲在家裡看悶書,又向命運發脾氣,為什麼“它”如此的捉弄人?她和之浩,哲人和可宜,天白和靈之,現在還得加上仇戰,難道真有命中註定這回事? 她告訴母親說誰的電話都不聽,找上門來也說不在。她要仔細地想想,心中存著太多事,她想理出頭緒。 這兩年來的日子簡直是“混”過來的,不記得中間發生過什麼事,也不想記得。之浩的去世仿佛也帶走了她的一切。然而——真是這樣嗎?現在她也開始懷疑。她和之浩的確有極快樂、美麗的日了,然而他對她的傷害卻比任何事、任何人都大,留下永遠無法彌補的痕跡。那麼她對之浩的刻骨銘心到底是受或恨?或兩樣都有? 她不知道。 母親進來告訴她,仇戰又來電話。她漠然搖頭,堅持不接聽。 “人家得罪了你嗎?”母親不滿。 “我煩。好多事我想不通,現在不想見任何人,不想聽任何聲音。”她煩躁地說。 “剛才天白和靈之也來過,看人家雙雙對對的——” “媽,請不要再刺激我好不好?你想我怎樣?隨便找一個嫁了?或是乾脆去死?” “不聽就算了,不許亂發脾氣。”母親皺著眉退出去。“好像吃了火藥般。” 她歎一口氣,誰能瞭解她呢?連可宜都離開了——猛然間想起哲人,這兩天他怎樣了?他和阿美之間的事擺平了嗎?或是阿美真的翻臉不認人? 好想打電話去問。卻又提不起勁,心中煩亂她怕說錯話。可宜走了,阿美又如此對待他,他受得了嗎? 忍不住站起來,還是打電話給他,問清楚了也好安心。哲人是那麼接近的朋友。 母親的頭又探進來。 “電話。長途電話。”母親語氣相當重。“可宜打來的,聽是不聽。” “聽,聽,當然聽,謝謝媽媽。”她狂奔出去。 可宜的聲言清晰地從另一端傳來。科學發達真縮短了人與人的距離,新加坡打來的電話跟在香港打的沒有分別。 “翡翠?好嗎?我已經安定下來。”可宜愉快地說。 有些話沖到口邊,她強忍下來。還是不說的好。 “很好,此地所有人都好,”她吸一口氣。“他們打電話給你了嗎?” “你一定想不到,是仇戰打來的,”可宜笑。“他抱怨說我一走他就開始見不到你。” “別提他,我很煩。” “矛盾的煩,是不是?”可宜極瞭解她。“有矛盾是好事,我讓他耐心等待。” “請勿害他。” “其實你根本喜歡他,只是不敢承認,”可宜一針見血。“你覺得喜歡他會對不起之浩。” “我——從來沒有這麼想。” “你鑽進牛角尖,自從英之浩死後——”可宜說:“我們也不會逼你,你聰明,總有一日走出來,你會知道怎麼做。” “你肯定知道是這樣?” “甚至你有什麼決定,我也猜到九成。”可宜笑。 “你居然知道我的決定?” “看著來。我把你可能的決定告訴了仇戰,以後他為我證明。” “不要如此算計我,我們是好朋友。” “你不接仇戰電話,是吧!也不見他。” “他倒什麼都告訴你。”宿玉笑。 “有什麼辦法呢?我是惟一能瞭解的。” “你不瞭解,甚至我也不瞭解自己,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” “每個人都一樣。我瞭解自己嗎?做所有事——也不過一時的衝動。”可宜說。 “你——後悔了?” “又沒有那麼嚴重。”可宜說:“不論後悔與否,我知道這次做對了,理智上應該如此。” 宿玉想起阿美對哲人的樣子,心中發冷。可宜對不對呢?好難說。但——絕對在這個時候不能告訴她。 “哲人沒找過你?”宿玉問。 “沒有。他大概忙。”可宜聲音很正常。 “是,是,他極忙,”宿玉誇張地說。“我們都沒有辦法找到他。” “你知道——阿美的情形嗎?” “知道。一切很好,”宿玉吸一口氣。“那天——你走時,後來他們趕來,他們一起來的。” “這正是我希望見到的。”可宜像松了一口氣,“希望阿美能諒解。” “你曾以為她會不諒解?” “不知道。我並不瞭解阿美,”可宜慢慢說:“而且——我有個奇怪的感覺,可能是錯的——我覺得阿美並不只是我們表面上見到的那樣。” “也——不至於吧?阿美分明是個老實的小妻子。”宿玉故作開朗。 “希望如此。” “可宜,你變得好奇怪,疑神疑鬼的?”宿玉叫。 “我不知道。這次我走——哎!不說了。” “怎麼又不說了呢?最討厭這樣。” “只是我的感覺,不一定對,”可宜猶豫一下。“我感到阿美很特別,面對面時她對我很好,可是我一轉身,她又是另一副神情。” “你敏感吧?” “但願是。我不只一次有這種感覺。我認為——如果我不走可能會發生什麼事。” “更離譜了,是不是?”宿玉只能乾笑。可宜真有那麼靈的第六感覺?“發生了什麼事呢?” “沒有最好。你知道,我自己沒關係,但不能讓哲人有一絲損傷,我不允許。” “你對他這麼好,他知道了一定好開心。” “開心並不重要,最重要的是他能保持他所擁有的。” “你的離去,相信他已所剩無幾。”宿玉說。 “我並不重要,真的。他苦幹到今天,我不能看見他變得一無所有。” “可宜——”宿玉幾乎忍不住要把真相講出來。可是——這太殘忍了,是不是?她獨自在外,讓她過點安寧的日子吧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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