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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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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是她自己的事,與我無關。” “現在要找天白這樣的對象,打著燈籠也困難。”母親苦口婆心。“不錯,你的條件是好,但比你更好的也有,難得天白這麼專一癡心……” “姐夫——最近如何?”宿玉硬生生轉開話題。 “還不是老樣子,”母親又歎口氣,不再講宿玉的事。“這個男人會賺錢,但花天酒地,你姐姐管不了。” “姐夫是你們二老認可的。” “那個時候的確人很好。和現在不同,”母親搖頭。“哪家父母不希望女兒嫁得好?誰知道他怎麼會變。” “姐姐怎麼好久不回來?” “她大概感冒還沒好。過幾天她會帶仔仔回來住幾天。” “姐夫肯嗎?” “他到日本談生意。” “其實我很懷疑,姐夫又不跟日本人做生意,為什麼每個月往日本跑幾次?貪機票便宜?”宿玉問。 “別亂說,被宿曼聽到會生氣。”母親喝止。 “別傻了,媽媽。難道你以為姐姐真不知道姐夫的事?”宿玉問。 母親呆一呆,無言以對。她是個舊式女人,可不懂那麼多轉彎抹角的事。 “那——怎麼行?”她叫起采。”阿曼怎麼受得了?” “受不了也得受,誰叫他是她丈夫?”宿玉說:“媽,你難過的是因為姐夫是你和爸爸選擇的?” “阿曼不像個苦命的女人。” “她當然不是。”宿玉說:“她居住一流、享受一流,姐夫任她用錢、任她買東西,怎麼能說苦命?她只能說是個不快樂的女人。” “阿曼——不快樂?她沒有說過。”母親喃喃地說。 “他不想令你們二老難過。我知道她忍得厲害。” “你怎麼知道?她告訴你的?” “姐姐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人,怎麼會告訴我?” 母親怔怔地思索半晌。 “算了,那我寧願你不嫁人,在家裡陪著我們,至少你不會不快樂。”她說。 然而世上哪兒有永駐的快樂呢?陰晴圓缺,浪高浪沉,誰能控制得住? “爸爸有先見之明,所以給我加上黃金腰鏈、腳鏈。”宿玉笑。 “你爸爸只是不喜歡那個姓英的。” “媽……” “難道不是真話?為著你跟那個姓英的,你爸被你氣哭了幾次。” “爸爸會哭?” “怎麼不會?只是沒到傷心處。”母親白她一眼。 宿玉默然。 之浩和她之間的事不止父親會哭,她想起來也會哭,誰的錯呢?命運的安排嗎?也未免太殘酷了。 “你說下個月去美國?”母親問。 “有這打算。” “自己去?” “希望可宜能同行。” “跟旅行團?” “不。只去紐約,一星期就回採。”宿玉說。臉色淡然,沒有一絲表情。 “紐約——”母親臉色變了。“公事?或是……” “我睡覺了。”宿玉猛然站起采。 “是姓英的兩周年忌辰?”母親的話追著采。 宿玉的眼淚已滴下來。她沖進臥室,眼淚已像河水破堤而出。 之浩的死——是她永恆的心結。29歲的人怎麼就這樣——冤枉的去了?她不甘心,真的不甘心。永遠不甘心。 淚水濕透了枕頭,她已模模糊糊地睡著。晨光令她醒來,她看見鏡中自己浮腫的臉、浮腫的眼睛。 她歎一口氣。儘管心中有死結,工作還是要繼續。她用薄彩掩飾了一切,平靜地出門上班。 電梯門外,她看見天白。 “早。我便車送你上班。”他溫和地說。 當然不是順便,這是他的心意。她知道,但不感動。感情是絕對殘忍的,不接受就不接受,甚至還有少少反感。 坐上他的車,她一直沉默。 “在我面前你話很少。”他說。 她微微一笑,不置可否。 “我——至少不令你討厭,是不是?” “當然是。” “你和可宜、哲人都很談得來,惟獨對我沉默,是不是有原因?” “不知道。” “『不知道』是什麼意思?”他微笑。 “不知道就是不知道。”她想一想。“或許——無緣。” “無緣?!”他呆怔一下。“你肯定?” 可宜回到家裡笑容就自然消失。 家,給她一種極大的無形壓力,雖然父母愛她,姐妹兄弟愛她,然而過分的關愛,令她受不了。回到家裡,笑容自然就沒有了,習慣性的。 “下午有美國長途電話找你。”哥坐在那兒看報紙。 “嗯。”她應一聲就回房。 當然她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,除了陸大衛還有誰呢?大衛對她相當好,又有極好的事業基礎,但——總覺差那麼一點點,以致三年來,她總是不冷不熱地對他。 “你不回陸大衛電話?”母親伸進頭來。 “若有事他會再打來。”她淡淡地說。 “你怎麼一點也不熱心?是你自己的事啊!”母親的語氣頗為不滿。 “怎麼熱心?每個月往美國跑一次?” 母親搖著頭,面色不悅地退出去。 這就是對可宜的壓力。 家裡每個人都很不得她快點嫁出去,仿佛地再留在家裡就阻住地球轉一樣。妹妹比她先出嫁,這並不代表什麼,28歲,在現代女性講來並不算遲婚。當然,她知道家人反對的是哲人。 哲人——他的心有點亂。說她完全不介意哲人的太太兒女是假的。但21歲初出道的她就跟當時做編導的他做事,一做七年多,除了對哲人的崇敬外,那份感請已牢不可破。有的想想,真的把心一橫把哲人搶過來就算了,卻又很不下心。哲人太不是個善良的老實人,她不想令她下半輩子無依靠。哲人一再表示過,只要她願意,他可以隨時離婚娶她。然而這“願意”兩字又怎麼出得了口? 宿玉說得對,善良人註定自己多吃些苦頭,何況三個都是善良人,該怎麼辦呢? 嫁給美國的陸大衛,一走了之是好辦法,可以幹手淨腳的。但是一輩子對著一個毫無感情的人,她想起來都會發抖,太可怕了。 於是她始終在拖,拖,拖,能拖到什麼時候呢?她不敢想像。家人的壓力肯定愈來愈重,尤其是母親,見到她的總是滿面烏雲,差不多就快成眼中釘了。 她歎了一口氣,覺得她的命運比一般人坎坷些,感情上如此,事業上如此。 工作是昏天黑地的忙碌。女人在社會上的地位肯定是提高了,但跟男性做同等工作時,就非得付出加倍的精神和努力不可,否則閒話就多了。尤其她和哲人的關係已是公開的秘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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