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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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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——他知道左右隔壁都沒有人。 左邊,以哲臥室,右邊是可欣。可欣今夜並沒有來到。 傅太與可欣間有自己的聯絡方式,可欣來與不來,傅太掌握得極清楚,她們母女倆每天總講上幾小時長氣電話。 眼睛有點累,合上,把書本平放衣胸前休息一陣。他聽見開門聲。 這樣推門就進來的人只有母親傅太,其它總絕不會如此放肆。 「還不睡?」他閉著眼睛問。「通完你們的長氣電話?」 沒有回答,腳步聲一直走到床邊。 詫異的睜開眼睛,整個人幾乎從床上跳起來——穿著性感睡衣的明柔站在床前。 「你——」他滾到床的另一邊。 明柔趁勢坐下。 「今夜我睡這兒。」她笑。 「不——」他跳下狀。「回去,回去,媽咪看見不好。」 「有甚麼不好?我們連兒子也生了。」 「請——遵守你的允諾,」以戰的臉居然通紅。「回你臥室。」 「不。我一定要留在這兒。」明柔已半躺在床上。 「你趕不走我。」明柔說。 「你——」他又急又怒又啼笑皆非。「發甚麼瘋?你——吃錯了藥。」 「難道你不想?你不需要?」她挑逗似的。 「你——」他用力頓一頓腳,轉身旋風般沖出臥室,沖進以哲空著的那間房,並立刻鎖上房門。 這明柔——明柔—— 明柔呆怔的坐在以戰床上,她做夢也沒螟到以戰的反應會是這樣激烈!她山為頂多他拒絕,誰知道他當她洪水猛獸般的逃開,他——怎樣變成這樣?反常至此? 然後,她慢慢下床,慢慢走出以戰臥室,走廊上一片空寂,甚麼人都沒有,每間房都緊閉,只有她與她的滿腔難堪。 以戰竟這樣拒絕她。 這一夜她想了很多很多,多過她以前思想的總和。想到從前,想到現在,想到將來,她無法不擔心。 以戰已變成一個離她很遙遠的陌生人,陌生得已完全不能瞭解他。 她該怎麼辦?他會不會在三年之後真的跟她舉行婚禮?或是只在敷衍她,拖到三年之後不了了之?但是他又給她一半屬於他的財產,對她這樣慷慨——她真的完全不懂了。 第二天強打精神預備上班,發現以戰已先她離開家,他竟不願與她同進同出? 在公司的電梯裡,她碰到可欣。 可欣沉靜安詳如昔,只是失去了昔日那份超凡脫俗的怡然自得,失去以哲以後,她就變成這樣,但她依然美麗。 「嗨,可欣,」明柔誇張的。她不知道自己為甚麼要這麼誇張。 可欣只微笑點頭並輕聲說「早」。 「今天你回『傅氏』?或你家公司?一明柔又問。 「『傅氏』。」可欣總是淡淡的。「中堅通知我今天開會。」 電梯門開,她們相偕走出來。 「中堅這陣子總陪你吃午飯?」明柔說。 「也不是每天。」可欣的情緒、言語就是平靜得波紋不生。 「其實我和以戰都歡迎你來小飯廳午餐。」明柔故意這麼說。 「謝謝你們。有機會我參加你們。」 沒有再說話的機會,各人回到辦公室。 十點鐘開會,各部們主管都聚集在會議室,為了一單大生意。大家發表意見,討論到中午仍沒有結果。 在這類似的會議中,可欣一向很靜、很專心的聆聽各人講話,不多發言,有一份刻意的置身事外狀——也不是「事樸」,而在邊緣,她不想投入太多。 她知道自己站在甚麼地位,知道該做甚麼或不該做甚麼,很冷眼旁觀。 整個會議過程中,男人們都努力發言,可欣敏感的覺得有一對眼睛一直盯看她,那是明柔,她知道。 但是明柔——為甚麼? 散會時以戰和中堅邊走邊講,可欣悄悄溜開,明柔卻追上她。 「一起午餐?」明柔拉著她。 「我在『鋪記』訂了位了。」可欣婉拒。 「我也去『鋪記』,換換口味。」明柔表現得熱心而雀躍。 可欣不能拒絕,只得由她跟著。 「你喜歡這兒的菜?」點好菜,明柔問。 「無所謂。我不講究食物。」 「你一直這麼淡然,世界上彷佛沒有甚麼東西能吸引你。」 可欣但笑不語。 「我很好奇,可不可以告訴我你上次去而複返的原因?」明柔問得突然。 可欣呆怔,不知道該說甚麼? 「以戰真在日內瓦機場遇到你?怎麼可能這麼巧?你不是說在東京嗎?」明柔連串的問,完全不放鬆。 「我不想再提這件事。」可欣平靜又直接的說。「我自然有我的原因,與大家無關,我不會說出來。」 「你真的在日內瓦?」 一是。」 「以戰——事前知道?」 「當然不。」可欣笑起來。「中堅告訴我,他循著航空公司買票和班機的線索一站站的追尋出來的,我沒有告訴任何人。」 「以戰——很幫你。」 一那是因為以哲,他同胞弟弟。」 「以哲和以戰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像,」明柔想說甚麼,又在猶豫。「你曾經有錯覺嗎?」 「沒奇,也不會,」可欣吸一口氣。」我對以哲有感覺,與對以戰完全不同。」 她說得斬釘截鐵。 「以哲在時當然不會,現在呢?」明柔笑得相當虛偽。「看見以戰你會不會吃驚?會不會嚇一跳,以為他是以哲?」 「這麼問是很可笑的事,」可欣已經猜到明柔的意圖。「以戰永遠是以戰,以哲永遠是以哲,就算百分之九十九相似,也還有那百分之一的不同,怎麼可能以為?」 「這樣很好,真的很好,」明柔看來放心了。「有時候女人的錯覺——很可怕。」 可欣微微皺眉,不再言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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