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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


  “這回真委屈了她。”傅太歎息。“不是說你那不長進阿爸要回來嗎?”

  “是。下星期三。”

  一把公司扔給他,你去三藩市。”

  “阿爸離開太久,幫不上忙,”以戰還是搖頭。“明柔回來,我好好補償她。”

  “你真是冷血,你們父子:——:”

  “媽咪,以戰,如果我去三藩市可以幫到甚麼嗎?”可欣說。

  “不必勞煩。”以戰意外。

  “不用你去,”傅太捉住可欣。“你別離開香港,我不要你坐飛機。”

  對可欣,她比對以戰更緊張。

  “都不必去。”以戰下定決心。“我加請一個護士,那麼兩個護士照顧他們母子,應該沒有任何問題,何況還有她母親和工人、司機。”

  “明柔需要的可能只是關心。”可欣說。

  以戰震動一下,好半天沒說話。

  “快睡覺去,看來只好這麼辦。”傅太說。

  可欣坐在辦公室裡。

  這麼多日子過去。表面上她已恢復平靜,心靈中仍然鮮血淋漓,以哲的離去不止是一個傷口,而是她整個心靈的破裂,那是永遠不可能再恢復的。  中午,她已不再去“傅氏”公司午餐,她不能習慣面對以戰。以戰今她有強烈的錯覺,她絕對絕對不能錯把以戰當以哲。而且她已發現,以戰視線極少接觸她,偶一接觸,總是怪異。她不明白這怪異是甚麼,卻擔心。

  擔心甚麼?她也說不出所以然。

  像以前一樣,中午她獨自或與父親一起去附近餐廳午餐。父親今午約了人,她獨自下樓,隨便在哪兒吃點東西吧!

  “哈羅,可欣。”親切熱情的招呼。

  她轉身,看見周中堅,那個非常“男人”的魁偉男性。

  “去哪裡?”他的笑容有如陽光。

  “午餐。”她淡淡的。

  “我也是。一起好嗎?”他已走在她身邊。

  沒有理由拒絕,只好由他。

  漂亮出色的一對,立刻引來眾多視線。

  “可有好介紹?我吃厭了西餐。”他說。

  她帶他到新世界大廈的翠亨村。

  “不知道有這麼精緻的餐館藏在商業大廈裡。”他一邊吃一邊贊。“你常來?”

  “不一定。”

  “多半在哪裡解決午餐?”

  “以前多與以哲一起在公司吃。”她故意這麼說:“是『傅氏』的私人餐廳。”

  “現在已沒有人來做飯,以戰多有應酬,他現在儘量把應酬排在中午,已沒有需要。”

  她沉默,只斯文的吞著食物。

  “其實我是以哲的同學。”中堅說。“他才是我的死黨。”

  可欣頗詫異,原來他是為以哲而來。

  “知道以哲的消息很傷心,他幫過我很大的忙,我們是交心的朋友。”他繼續說。神色認真又黯然傷神。“後來以戰找我,雖然給我與紐約工作的同樣條件和酬勞,若不是以哲,我不會來。”

  “一旦離開華爾街,再回去時恐怕已脫節,那兒日新月異。”周中堅說。

  可欣有點感動。男人之間的感情她不懂,想來也與男女之間的分別不大,他是以哲的至交,她該善待。

  “謝謝你。”

  “不要謝。沒有以哲,我沒有今天。”中堅感慨的。“當時我才讀完一年級就已無錢交學費,以哲二話不說就替我付了,一付三年,後來我工作時雖還給他,這份恩情我不能忘。”

  “如今像你這樣的人不多。”

  “當年圍在以哲以戰身邊的人很多,都想占點便宜,以哲卻只對我好,吃的用的與我分享,待我如兄弟。”他誠摯的。“這麼好的人竟會——我到現在都不能相信。”

  她沉默。心中的傷感一陣又一陣。

  “是以哲的人格感召我。”他說:“他在電話裡說起你,那種發自內心的快樂令我妒忌,我不信天下有他形容得那麼美好的女人。看見你,我開始相信他的話,你很像他,是氣質神韻和對人處世方法,你們本質上很相像,看見你竟像看見他。我真有這種感覺。”

  “你說得太好。”

  “是真的。”他沉默一下,忽然又說,“以前我和以戰並不接近,他比較像一般的公子級人物。我跟他合不來,雖然他人也極好。這次應他邀請回來,發現他變了很多、很多,變得更像以哲。我開始喜歡他。”

  一雙胞胎兄弟原應很相像。”她說。

  “也許是這樣。”他說。

  他愉快的付了賬,伴著可欣一起走回公司。

  “能夠再跟你一起午餐嗎?”他很自然的問。他說過,看見她有如看以哲,是因為以哲。  “如果有空有機會又有緣碰到的話。”她說“我不喜歡刻意做些事。”

  “講得好。”他對她的好感溢於言表。“就這麼說定了。”

  她終於對他笑。他的爽朗大方極得人好感。

  對著她的笑容,他呆怔半晌。然後用力摔頭,大步走出電梯。

  以戰把父親從機場接回君悅酒店,為他安排好一切,這才趕回公司。

  父親傅士善帶著他的小美——才二十七歲的梁美媚,非常滿足怏樂的樣子。他們的小嬰兒,才半歲的BB女——即以戰的異母小妹妹——則由一個法國護士帶著。

  以戰很客氣的和梁美媚打招呼,他很尷尬,這個年紀比自己小的父親的情人,他沒有甚麼話跟她說。

  看外貌,她只是個溫柔美貌的女人,從國內出來的。

  “有甚麼需要或要我辦甚麼事,隨時通知我。”以戰這樣對父親說。

  “我會在香港一星期,然後去北京,從北京回法國。”傅士善說。對兒子他像對朋友般。“在香港沒甚麼特別事,看看你們,看看你母親,她現在還生我氣嗎?”

  “不會。她現在很好。”

  “我會去阿康墓地看看。”士善沉默一陣。“聽說你把公司管理得很好。”

  “我盡力,不負你期望。”

  “期望?”士善哈哈大笑。“公司已是你們兄弟的,與我無關了。”

  以戰不知該怎麼響應。對父親的感情從小就不如對母親般親密,尤其相隔一年多,他覺得士善更陌生了。

  “安排與你母親見面。”士善神色一整。“我希望她前見美媚,畢竟是一家人,她連BB女都生了。”

  “是。我會跟她說。”

  帶著一個任務他回公司去。  這任務相當困難,母親不再惱怒是一回事,卻不見得前見搶她丈夫的女人,即使這女人生了孩子。

  “你心裡有事?”周中堅問。他們剛開完會,兩人並肩走在走廊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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