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嚴沁 > 輕舟激蕩 >


  “哦!幾乎忘了,告訴潘心穎我來過,如果她喜歡,改天帶她去DISCO!”他轉過頭說:“明天見。”

  然後,大步走出院子,跳上他那輛臺北獨一無二的“保時捷九二六”,呼嘯而去。

  士廉仍站在玄關不動,他眼前始終揮不去剛才杜非說起倩予時的冷淡神情,似乎——他對倩予還不如對心穎熱烈,倩予——真是太不值得了!

  “他走了嗎?”心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。

  “是——哎!剛走。”士廉一轉頭就看見倩予,不知道她聽見剛才和杜非的對話沒有,她看來平靜、偷快。“他要趕去拍戲。”

  “他說了些什麼?他說了些什麼?”心穎的好奇心大得出奇。“他有沒有問起我們?”

  “有,他還說改天帶你去DIACO!”士廉努力使自己有笑容。

  “誰敢跟他去?萬一被記者碰到還以為我是追他的傻小妞,划不來。”心穎大叫。神情卻是開心的,顯然她對杜非不但沒有成見,還很欣賞。

  “他——居然不知道你在臺灣,倩予。”士廉說。

  “他應該是不知道的。”倩予淡漠的。

  奇怪的是杜非和倩予有相同的淡漠,他們以前是怎樣的愛情?還有那小小的孩子百合?

  “我不明白,倩予,”心穎放下手中的百合。“其實——你沒有理由避開他。”

  “你是不會明白。”倩予微蹙眉心。“但我又有什麼理由要見他呢?”

  “百合已經三歲了,她終究需要一個父親。”心穎放軟了聲音。她不自覺在幫著杜非。

  “那不是問題,”倩予微微一笑。“百合從沒見過也不知道杜非,除了那一點血緣,他們之間並無關聯。”

  “然而,血緣不是最重要的嗎?”心穎有她固執的想法。

  倩予看心穎一眼。又看士廉一眼。

  “我們不談這問題,我今天來是想約你們吃中飯,”她一下把話題扯得好遠。“這麼熱的天氣,你們有沒有勇氣跟我去吃石頭火鍋?”

  “有得吃,我跟你去天涯海角。”心穎怪叫。

  “說得好家是男孩子。”倩予笑。“快去換衣服。”

  心穎去了,客廳裡剩下倩予面對著士廉。

  “你做得很對,倩予。”士廉由衷的說。

  倩予黑眸中閃過一陣特別的光芒,然後歸於平靜。

  “你認為我做得對,我就放心了!”她說。

  “這幾年來你的改變和成熟,實在非常出乎我意料之外,”他凝望著她。“你和以前完全不同了!”

  “你卻和以前一模一樣。”她笑。“我懷疑是不是念書念得好,又念得多的人特別執著。”

  “也——不能這麼講,我也變了不少,只是——外表或者看不出來,人不可能不改變。”他說。

  “不論你改不改變,你都是唯一值得我信賴的人。”她認真的說:“士廉,這是真話。”

  “倩予。”士廉心潮激昂,幾乎說不出詁來。

  “行了,”心穎從裡面跳出來。“可以走了,咦——在講悄悄話?抱歉,打擾了!”

  “不——我們在說——是不是該去看一場杜非的電影。”倩予大方的。

  杜非的電影?是嗎?

  那是家酒店的西餐廳,晚上很清靜,除了住在酒店的旅客之外很少外客,許多客人都寧願湧去頂樓的夜總會,雖貴一點卻有吃又有節目看。所以二樓的西餐廳就顯得格外清靜了。

  杜非和士廉、心穎坐在裡面。

  本來士廉不帶心穎來的,杜非說過喝酒什麼的,女孩子去那些地方不太好,心穎卻纏著非要來不可。士廉拗不過她,只好帶她來。

  “潘心穎越來越漂亮了,你若不出國,我一定追你。”杜非口花花的開玩笑。

  “是真是假?你若追我,不出國又如何?”心穎也開玩笑。從小認識的朋友,他們講話隨便得很。

  士廉卻皺眉,他不能習慣,不能忍受,明明有個倩予,他們怎能說那樣的話?開那樣的玩笑?

  “女孩子越來越皮厚了,”杜非大笑。“我追你並不表示要和你結婚,你值得嗎?”

  “哎呀,誰說過要嫁給你嗎?”心穎叫。針鋒相對的。“你只適合做情人,誰若嫁給你,是前世不修。”

  “我的天!潘心穎的嘴巴厲害得令我吃不消,算了,我投降,我甘拜下風。”杜非雙手亂搖。

  心穎樂得哈哈大笑,非常開心的模樣。杜非就是有這本領,能令任何女孩子高興。

  “杜非,你真有那麼多女朋友?香港來的那個武打女明星也和你約會?”心穎好奇的問。

  “哎——這是宣傳世界,不多製造點新聞,不增加見報率,哪有那麼多人買票看我電影?”他不認真的。

  “你從小就會討女孩子歡心。”士廉淡淡的加一句。

  “冤枉,士廉,小時候我不知有多老實,而且女朋友也只不過有一個任倩予。”杜非說得毫無芥蒂。

  “對倩予還是餘情未了?”心穎打趣。她是有點故意這麼說的。

  “什麼情不情的?那個時候懂什麼情呢?”杜非誇張的笑著。“以前——還不是孩子式的遊戲而已。”

  士廉皺皺眉,不再出聲。孩子式的遊戲?

  “那麼,你是說你從來就沒愛過倩予了?”心穎問。

  “我這麼說過嗎?”杜非打著哈哈,不知道是否演戲演慣了,他神態自若。“為什麼總談任倩予?”

  “想不想見她?”心穎此話一出,變色的是士廉和杜非兩個人。

  杜非猶豫一下,聳聳肩自嘲的說:“我是無所謂,問題是她要不要見我。”

  “你現在是大明星,誰還敢拒絕見你?”心穎笑。

  “是諷刺我?”杜非始終保持笑容。“說真話,這些年來她——任倩予在做什麼?”

  “不清楚,你該問她自己。”心穎看士廉一眼,士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。

  “怎麼去問她?她肯見我?”杜非涎著臉。“說真話,我以為——以為任倩予和士廉一起去了美國。”

  “你真——這麼想?”士廉意外的。“倩予怎會和我——和我去美國?”

  “是我聽錯了,我現在知道她沒有去,”杜非考慮了一秒鐘,再問。“她——現在一個人?”

  “什麼一個人?她當然和父母在一起。”心穎說。

  “我是說——她沒結婚吧?”杜非開始有一絲不自然。

  “大概沒有,不清楚。”心穎笑。“是不是你想捲土重來?”

  “嘿!潘心穎,你今晚怎麼總跟我作對?我得罪過你嗎?”杜非以誇張來掩飾不自然。

  “你沒有機會得罪我。”心穎扮個鬼臉。

  “我們講和,不要針對著我,好不好?”杜非笑。

  “誰針對著你了?你做賊心虛。”心穎得理不饒人。

  “看,士廉,這麼凶的小丫頭,你這教授哥哥也不管?”杜非一下子轉向士廉。“我擔保小丫頭以後嫁不出去。”

  “兩個都不許鬧了,”士廉溫和的阻止他們。“吃完晚餐去哪兒?”

  “跳舞?喝酒?”杜非立刻說。

  “這——就是你的生活方式?”士廉問。

  “還能怎樣?又有什麼不好?”杜非聳聳肩。“大多數的人都是這樣,尤其我們這圈子。”

  “我都不去,我情願回家。”士廉說。認真的。

  “不要這樣,士廉,你該隨和點,老朋友見面,去哪裡有什麼問題?”杜非拍拍士廉。

  “我有個好提議,去杜非漂亮的家,如何?”心穎說:“正好可以拜望一下杜伯伯和杜伯母。”

  士廉望著心穎,沒有反對。

  “好吧!回家。”杜非拍拍大腿。“知不知道,全世界最悶的地方就是家,除非我筋疲力盡,我不想回去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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