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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三


  大澤呆怔一下,隨即展開笑容。

  “你不必強調我的國籍,日本人也分好多種,請相信我,我不是——那種日本人。”他正色說。司機訕訕的有些不好意思,大澤是誠懇的,他的確不同於一般的日本人。

  “你是好人,大澤先生,任小姐嫁給你會幸福的。”他由衷的說。日本人也罷,只要兩人相愛,一切都不成問題,敵視日本人,畢竟已是好幾十年前的事了。

  “謝謝,謝謝。”大澤笑了。

  車停在倩予家樓下,大澤迫不及待的提著小箱子,一口氣的往樓上沖——他是一口氣跑上四樓的。

  門鈴按得急,門也開得快,霎時間,穿著牛仔褲、T恤的倩予已站在那兒了。

  “啊——是你。”她顯然很意外,難道她另有所待?“你沒說今天要來。”

  人澤一把抱住她,他的急切、興奮、激動都表示著他的深情。

  “我等不及要見你,我要弄清楚這不是夢,你是真的答應了。”他激動的說。

  倩予的臉脹得通紅,敏感而生硬的推開他,她顯然不習慣大澤的熱情,他們從來沒有這麼親熱過。

  “沒想到你也這麼孩子氣。”她微笑。很淡、很淡的微笑,看不出喜氣。

  “剛才我告訴了司機,他也替我們高興,”他放下行李,在沙發上坐下來。“你知道,我恨不得向全世界宣佈,倩予答應我的求婚了。”

  “人家會以為你發神經。”她笑。大澤對她這麼好,她會幸福的,是不是?

  結婚不一走要有愛情,這是對的。

  “為美麗的你發神經,我不在乎。”他開心的凝視她。“倩予,幾天不見,你竟瘦了。”

  “天氣熱,胃口不好,”她胡亂找個理由。“一到夏天,我總會習慣性的瘦。”

  “我是第一次見你穿牛仔褲,”他目不轉睛的。“你平常都是這麼穿的?”

  “不,不,我很少穿牛仔褲,”她被他望得臉紅。“今天有空,我原本想打掃屋子。”

  “好極了,我幫你。”他立刻說。

  “不用,你來了,我的計劃當然得改變一下,”她嫵媚的笑。“我陪你出去玩。”

  “玩?不,不,我喜歡幫你打掃房子,這會給我很幸福的感覺,”大澤說得有些孩子氣。“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做這種工作,我相信一定很有趣。”

  “不行,怎麼說得過去呢?”她直搖頭。

  “我要向你證明,我沒有日本大男人的觀念,”他說的很真誠。“以後,我會和你分擔每一件家裡的工作,我不想讓你感到辛苦,只要你幸福、快樂。”

  “謝謝你,大澤。”她頗為感動。她選擇了大澤,這是正確的,對嗎?

  “不須道謝,我只要你快樂。”他輕輕吻她一下。

  “好——”她猛然跳起來。沒辦法,她真不能習慣他的熱情,連假裝也不行。“我們現在開始動手。”

  大澤呆怔一下,倩予從來就不是這麼豪邁的人,她總是淡漠、斯文的,今天——好怪。

  “吩咐下來,要我做什麼?”他把懷疑收藏起來。

  “嗯——其實也沒什麼大工作,你吸塵,我抹地,好不好?”她想一想。

  “oK。吸塵機在哪兒?”他行個軍禮。

  是因為結婚的喜訊帶給他的好心情嗎?他也變得活潑了。

  “跟我來。”她帶他到儲物室。

  兩人果然開始分工合作,大澤很小心的在吸塵,倩予很仔細的在抹地。吸完客廳,大澤轉移到寢室,倩予看不到他的身影,過了一陣,吸塵機的響聲突然停止了。

  “怎麼了?大澤,”倩予微笑著進去。“累了嗎?”

  大澤站在床邊,手上拿著杜非送的鑽戒,很驚訝、很意外,又很懷疑。

  “這是——你的?”他問。

  “啊——”倩予變了臉,一刹那間,她甚至不會說句謊話。“別人送的結婚禮物。”

  “結婚禮物。”大澤睜大了不信的眼睛。“誰送的?”

  “是——是——”倩予又窘又急,她根本不會說謊,她甚至不會說是父母送的。“是杜非送的。”

  “他!他為什麼送這麼名貴的禮物?”大澤的臉色也變了。“你又——怎能接受?”

  “我是不要,預備退回去的,”倩予臉上紅一陣,白一陣,像有把柄落入對方手中一樣。“這兩天忙,也找不到他。”

  “他和你——真是小時候朋友那麼簡單?”大澤問。

  倩予忍不住皺眉,什麼意思?還沒結婚就開始質問過去的事了?剛才還說“過去就是過去”怎麼——心口不能一致了呢?

  “你想知道什?大澤麼。”她沉下臉,聲音也變冷了。

  “我只想知道,這個杜非到底憑著什麼,又是糾纏、又是嚕嗦,還送這種——任何人都受不了的禮物。”他說。

  “他那人是神經質、莫名其妙的,他送這麼貴重的禮物,誰知道他是為什麼?”她說。

  “他喜歡你?”他不放鬆,是嫉妒嗎?

  “不知道。”她吸一口氣,儘量令自己忍耐下去,她不想和大澤為這件事傷了感情,畢竟——他們已決定結婚了。“我只理我自己的事,我不研究別人的心理。”

  大澤想一想,臉色才稍微好轉。

  “你要我去替你退還這戒指嗎?”他問。

  “不必,我自己會退還。”她搖搖頭。“心穎——士廉的妹妹會幫我做這事。”

  “哦!士廉回美國去了嗎?”他問。

  “是。他走了。”她答。神色好轉不起來。

  “因為你要結婚?”他又問。

  倩予忍無可忍的吸一大口氣,今天大澤是怎麼回事?婆婆媽媽又小器得令人受不了。

  “是。因為我要結婚。”她提高了聲音。“你滿意了,是不是?”

  “滿意?”他愣了一下。“你為什麼這樣說?”

  “你不是一直在逼問我嗎?”她悻悻然。“又是杜非、又是士廉。大澤,今天——你令我覺得陌生。”

  “陌生?哎——倩予,你千萬不能誤會,我是關心,我也——也緊張。”他捉住了她的手。“倩予,你知道,沒進禮堂之前,我真怕有人會把你搶走。”

  倩予再皺眉,這是——什麼話。

  “你不以為這樣想是很無聊的?”她平靜一點。

  “一點也不無聊,那杜非望你的眼光——很令我害怕,倩予,我不能冒任何險,我不能失去你,那杜非——是個危險人物。”他稚氣的。

  “不。無論如何——不可能是杜非。”她說得斬釘截鐵,沒有妥協的餘地。

  “為什麼?你恨他?”他問。

  “我為什麼要恨他?”她反應強烈而敏銳。“你的聯想力未免太豐富了。”

  “不,是推斷。”他搖頭。“任何人都不可能送這麼貴重的禮物,這戒指——起碼要十萬美金,我們是一輩子也買不起的,但他——他憑什麼理由送你?”

  “也許——十萬美金對他來說是個小數目?”她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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