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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八


  “發神經。”心穎說:“你看見報紙了吧?莫名其妙,他怎麼能對記者胡說八道?”

  “由他去吧!我不想再見到他,聽到他的聲音,”倩予吸一口氣。“我不想再惹麻煩。”

  “我明白你的心情。”心穎瞭解的。“他做起事來跟瘋狗一樣,明知你和大澤下個月結婚嘛!”

  “算了,不談他,”倩予轉移話題。“今天晚上六點半,去吃四川菜,我訂了位子。”

  “好,有得吃當然到,”心穎笑一下突然又停下來。“士廉決定提早走,你——別怪他。”

  “我怎麼會怪他呢?”倩予輕歎一聲。“我只希望他別怪我就好了。”

  “士廉永遠不會怪你的。”心穎肯定的。“不過——相信他很失望。”

  “我該說抱歉嗎?”倩予不安的。

  “當然不必,你們是青梅竹馬的老朋友啊!”心穎叫。

  青梅竹馬的老朋友,杜非難道不是?她心裡卻不能對他像對士廉他們一般地心平氣和。

  “那麼——晚上見。”倩予說。

  “等一等,倩予,要不要我們去接你?”心穎叫。

  “不用,你知道我不在家的。”倩予輕輕的笑。“我會早一點去等你們。”

  “倩予——”心穎猶豫一下,終於說:“你現在很氣杜非,是不是?”

  “為什麼這麼問?”她說。

  “你的語氣,還有——杜非的神情。”心穎說。

  倩予忍了一下,還是問了:“他怎麼樣?”

  “好像丟了半條命,又好像喪家之犬,總之——我無法形容,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。”心穎說。

  “你不覺得他是咎由自取?”倩予說。

  “是,是他不對,但看他那樣子——我心裡很難受,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朋友。”心穎歎息。

  倩予輕輕的笑一下,說:“心穎,你有沒有發覺?你對杜非特別好,”停一停,再說:“你總是幫他。”

  “不——我幫你,你們兩個我都幫。”心穎反應十分敏感,她在電話裡先叫。“我為什麼要對他特別好?沒有理由呀!”

  “也許吧!”倩予當然不會令心穎難堪,立刻不再說下去。“心穎,下星期你不走吧?要不要來陪百合玩?”

  “我暫時不走,如果百合有空,我當然去跟她玩。”心穎笑了。“什麼時候?”

  “今晚告訴你。”倩予放下電話。

  “怎麼樣?杜非在他們那兒?”母親原來一直在旁邊聽她打電話呢!

  “是,他在心穎那兒。”倩予淡淡的。

  “倩予,不要把這兒地址告訴心穎他們。”母親說。

  “為什麼?心穎和士廉不會說出去的。”倩予說。

  “士廉自然不會,心穎——終究是女孩子。”母親輕歎一聲。

  “什麼意思?心穎本來就是女孩子。”倩予說。

  “女孩子都心軟,像你,像心穎,”母親搖搖頭。“杜非又最會做戲,你總得防一防。”

  倩予呆怔一下,這——倒也是真的,是吧?

  “我知道了。”她點點頭。“心穎也許會心軟,媽媽,但是我,你放心,絕對不會。”

  杜非還是垂頭喪氣,沒精打采地坐在那兒,心穎在一邊陪著他,已經三個多小時了。

  士廉他們來招呼他吃午餐,他也不動,好像在沙發上生了根似的。

  士廉不想把這件事弄得更複雜,他退回臥室,既然幫不上忙,說什麼都是多餘的。

  心穎卻很有耐性的陪著他,一直捺住性子。

  “杜非,你這樣子——在我們家坐一天也沒有用。”她忍不住說:“倩予不會見你的。”

  “你一定知道她的新地址。”杜非盯著她。“你告訴我,我立刻走。”

  “不要賴皮,好不好?”心穎歎口氣。“你自己把事情弄成這樣,報紙鬥大的字登著,難怪倩予生氣。”

  “我——見了她自然會解釋。”杜非堅持的。

  “問題是我並不知道她在哪兒,你把我殺掉也沒有用。”心穎笑。“你理智一點吧!”

  “我理智不起來,”杜非臉紅脖子粗。“我一定要見她,我有話說。”

  “再說什麼都沒用,人家要結婚了。”她說。

  他怔怔的盯著她,眼裡閃著光芒,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。

  “早上——是不是她打電話來?就是你回臥室去聽的。”他突然問。

  她的心一陣猛跳,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。

  “是。”她點頭。

  “她說什麼?她知道我在這兒嗎?”他連聲問。

  “她不知道你在,我告訴她的,”心穎吸一口氣。“我們談的是我們之間的私事。”

  “騙人,你說謊。”杜非指著她。

  “真話——為什麼要騙你呢?”心穎搖搖頭,憐憫的。“我提起你,她說不想聽你名字,不想知道你的事,叫我不要再提。”

  “她——真那麼恨我?”他喃喃自語。“她相信報上的事是我告訴記者的?”

  “難道不是?”心穎睜大眼睛。“這件事你不說。會有誰知道?”

  杜非沉默著,他只是不想對心穎解釋,心穎不是倩予。

  “心穎,幫我最後一次忙,好不好?”他懇求著。“讓我見一見她。”

  “我很想幫你,只怕——做不到。”她也是極有誠意的。“社非,我們是老朋友,而且所有的事——我也不覺得是你一個人的錯。”

  杜非覺得十分意外的瞪著她,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  “你是說——是說——”

  “我說事情不是你一個人的錯,不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你身上。”她吸一口氣,再說:“無論別人怎麼說、怎麼想,我都不認為你是壞人。”

  “心穎——”杜非有些激動,這些年來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話;他是一個武打明星,又沒有受過正統的大學教育,又在賭場混過,誰都沒把他當好人看,心穎——她是難得的。“謝謝你,心穎,謝 謝你這麼說。”

  “我這麼說並不是要你謝我,這是我的真心話,”心穎正色說:“我覺得倩予嫁給大澤,並不正確。”

  “心穎——”杜非再也控制不了的一把抓住心穎的手。“心穎,你真是這麼想?”

  “是真心話。”心穎也被杜非的激動感動了,這表表——杜非重視她的話,不是嗎?

  “心穎——”杜非眼圈兒一紅,連忙垂下頭去。他覺得多年被人認為是不良少年的委屈,一下子得到了宣洩,他不但激動,而且滿懷感激。

  “我也想過,也許——以後她會後悔。”心穎說。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,她只知道,她若不安慰杜非,那將是她的錯。

  “那麼——安排我和她見面,只見最後一次,”他舉手做發誓狀。“我發誓,這次見面之後,無論發生什麼事,我杜非絕對不再出現在她面前。”

  “這——”心穎為難的。她已經心動了,女孩子的確心軟,尤其心穎——她對杜非實在好。

  “我保證最後一次,而且不會鬧事,”他一本正經,嚴肅得無與倫比。“相信我,我只想跟她說幾句話。”

  “我——試試看。”她透一口氣。“希望大家都不要怪我,我是——善意的。”

  “沒有人會怪你,心穎,”他握住她的手不放。“你可以跟我一起去,幾句詔講完我就走,而且——主要的,我要送她一件結婚禮物。”

  “哦——那麼今晚吧!”心穎大為放心。“今晚她請我們吃飯,為士廉餞行。”

  杜非臉上掠過一抹奇異的表情。

  “很好,晚上一起去。”他說:“心穎,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,到今天——我自己也明白,我不可能和倩予再在一起,我們彼此間已沒有以前那種感情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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