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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七


  “我態度好不好是我的事,我又沒有叫你們來訪問,”杜非直到那女記者面前。“你咄咄逼人做什麼?你信不信我杜非今天要揍你?”

  “你——敢。”女記者力持鎮靜。

  “你說我敢不敢?”杜非再向前一步,也舉起了拳頭。“我杜非打人是不擇日子的。”

  話才說完,拳頭已經打下去了。小周又急又擔心卻不敢勸阻,他知道杜非的脾氣,越勸越糟,可是杜非打女記者,說時遲那時快,杜非的拳頭剛要打在女記者身上時,副導演的手托住了他。

  “杜非,開玩笑不要大過分了,”他打著哈哈。“把這位小姐嚇倒了可不是開玩笑。來,小周,你和杜非先走,記者小姐們由我請喝荼。”小周立刻拖著杜非,大力把他拉上車。從望後鏡望去,副導演又哄又騙又陪笑臉的把女記者們也拉開了。杜非冷哼一聲,發動了汽車。

  “算了,她們只不過想發掘新聞,沒有什麼惡意的。”小周勸著說:“小誤會而已。”

  杜非冷哼一聲,把汽車開得飛快。

  “你想買鑽戒啊!”小周想把話題扯開。

  “是。”杜非冷硬的。

  “自己戴?”小周試探著。

  “我又不是女人。”他冷笑。“買給任倩予。”

  “你們要訂婚?結婚?”小周大喜。

  “她要結婚,新郎不是我。”杜非冷冷自嘲。

  “那——那——”小周傻了,那買什麼鑽戒?

  “買個七卡全美k鑽,哼,大澤英雄諒他也買不起。”杜非大笑。他——可是不正常了。

  “但是杜非——”小周囁嚅的不敢說。

  “這是我送她的結婚禮物。”他大聲說。

  這麼貴重的結婚禮物,誰受得起?

  第八章

  早上起床,倩予的心情已經比昨天好多了,平靜多了。既然決定和大澤結婚,就不必考慮那麼多,應該把以前的事快刀斬亂麻的一筆勾銷,若再三心兩意的豈不是和自己過不去?

  她先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,然後吃早餐,打電話去餐廳訂位子。她還是選四川菜,臺北的各種餐廳雖多,還是四川菜比較出色,士廉回美國之後再也吃不到,何況士廉、心穎都愛吃辣椒的。

  她愉快的坐在沙發上,翻開才送來的報紙。

  她不是常常有時間看報紙的,所以也沒有仔細看報的習慣,她只是隨便這麼翻一翻,國家大事、社會新聞、體育版、娛樂版——啊!她看見了杜非的名字。看見杜非的名字並不意外,令人震驚的是那標題。那標題竟是——竟是“杜非狂追空中小姐,舍泰皇后之宴,漏夜飛新會佳人”,這——這是什麼話?!這簡直——簡直——

  倩予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直沖,整張臉都脹得通紅,思想也凝固了,憤怒、驚異、意外再加上一些連自己也分辨不出的情緒,她無法控制的全身顫抖。這算什麼?杜非竟——那麼卑鄙,他怎能把這件事公開?想讓全世界的人知道?他想怎樣?利用輿論造成事實,令她無法和大澤結婚?這簡直——太卑鄙了。

  好久、好久她才能令自己略微平靜一點,顫抖停止,卻忍不住大口、大口的吸氣,杜非太卑鄙了,他竟這麼做——不,沒有用,倩予不會被他嚇倒,也絕不妥協,他這麼做並沒有用。

  她慢慢看那段新聞的內容,老天,除了沒寫出她的名字之外,連“日航”都說出來。日航有幾個華籍空姐呢?簡直太豈有此理。這段報導之後,又看到杜非名字在另一段“杜非片場怒打記者”,怎麼?他發了瘋?連記者也敢動手打?他以為他是什麼人呢?是古代大俠?

  她惋惜的搖頭。有些明星演戲演得太多,再也分不清銀幕上下,再也不知道是現實生活或是演 戲,甚至迷失自我,以為是戲中人,所做所為竟是戲劇比得令人啼笑皆非。這真是悲哀。

  她自然不能也不願去和杜非理論,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?她就來個不聞不問、不理不睬,他的計謀不就失敗了?對!就這麼辦。

  電話鈴突然響起來,她隨手拿起聽筒,還沒出聲,聽到杜非焦急的聲音,“喂,倩予,是你吧?倩予,我——”

  倩予暗暗冷哼一聲,放下電話。

  她已決定不跟他理論了,也就是決定不再理會這個人,她不能接受他那些無聊的行為。

  電話鈴聲又響,她拿起來放在荼幾上,毫不理會的又開始看報。杜非真不聰明,難道還想來解釋:報上登的一切與他無關,不是他的錯。

  放下報紙,她考慮一下,不能留在家裡,杜非很可能會籍這件事來歪纏,她不會再上他的當,她必須出門。對了,去看看小百合。

  說走就走,拿了皮包就出門,坐計程車直到父母的臨時住處。

  開門的是母親,一見倩予,她的眉頭就皺起來。

  “你看,我說得對不對?就出事了。”母親的話家連珠炮,又是埋怨又是不安。“報上登那麼大一篇,唉,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。”

  “緊張什麼呢?食媽。”倩予淡淡的笑。“又沒有指明是我,日航空姐那麼多,理它做什麼?”

  “是不是杜非真追去新加坡了?他這人——難道他還嫌害你不夠嗎?”母親唉聲歎氣。“倩予,不能再這麼下去了,否則——唉,總有一天會出事的。”

  “不會,媽媽,你放心。”倩予微微一笑。“我已經決定下個月結婚了。”

  “結婚?!誰?!和——和——”母親吃驚得幾乎昏倒。“孩子,你要想清楚,不能一錯再錯。”

  “你想到哪兒去了呢?”倩予拍拍母親。“向我求婚的是大澤,你放心了吧?”

  “哦——大澤。”母親果然放心了,但並不滿意。“為什麼不是士廉呢?”

  “看你說什麼,媽媽。”倩予忍不住笑。“你根本知道從小我和士廉是兄妹感情嘛!”

  “那麼——報上為什麼那樣登?幸好大澤不會看中文,否則豈不麻煩?”母親說。

  “誰知道為什麼,”倩予皺眉。“杜非是神經病。”

  “你知道他是神經病就好了,”母親搖搖頭。“我看哪,你也別一個人在那兒住了,我不放心。”

  “怕什麼呢?這兒是法治社會啊!”倩予又笑了。“而且杜非——也不敢怎樣。”

  “那傢伙,我就是不放心。”母親說。

  “百合呢?怎麼沒見到她?”倩予張望一下。

  “跟隔壁的小孩去教會搞什麼『喜樂團契』了,就是唱唱歌、聽聽聖經故事那種。”母親說。

  “很好,她有沒有吵著找我?”倩予問。

  “她習慣了你不在家,”母親笑。“倒是個乖孩子,完全沒有她父親的劣根性。”

  “媽媽——”倩予窘迫的。

  “哎——看我說什麼,”母親自知失言。“你今天留在這兒吃中飯吧?”

  “當然,我下午四、五點鐘才走,”倩予靠在沙發上,“晚上替士廉餞行,下星期他回美國。”

  “走得這麼匆忙?”母親說:“為什麼?”

  “不要瞎疑心,人家的事我怎麼知道?”倩予說。

  “怕是為你吧?”母親似是洞悉一切地說。“他一走知道你要和大澤結婚。”

  “隨便你怎麼說,我要打個電話給他們。”倩予開始撥電話。

  電話鈴響了兩聲,傳來心穎的聲音。

  “心穎,我,倩予。”她愉快的。

  “啊——你,”心穎的聲音好特別。“你在哪兒?”

  “在媽媽家,”倩予懷疑了。“你怎麼知道我不在家?”

  “哎——你等一等,我到臥室的分機跟你說,”心穎離開十秒鐘又接下。“好了,現在在臥室,你知道嗎?杜非在客廳,我不方便講話。”

  “哦——他去做什麼?”倩予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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