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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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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要諷刺我,行不行?」杜非說。「天王巨星是觀眾眼中的,在你們面前,我是微不足道的老杜非。」 「老杜非?很老嗎?」心穎笑。 「人不老,是依然故我的脾氣、毛病。」杜非說。 「怎麼今天又不拍戲?」倩予問。 「我要求放假。天太熱嘛!這種氣溫加上水銀燈,非熱死不可。」杜非說。 「誇大狂,一點也不敬業樂群。」心穎叫。 「原諒一下啦!我們這行忙起來,真像收買人命的。」杜非說:「幫幫忙,不要針對我啦!」 「你是男主角嘛!」倩予也說笑。 「我是男主角,誰是女主角?」杜非涎著臉。「倩予,你,好不好?」 「不好。我不會做戲。」倩予淡淡搖頭。「請心穎吧!她和你是棋逢對手。」 「心穎,不,不,我不敢。」杜非做出害怕的樣子。「潘心穎是女主角,我就沒命了。」 心穎本來在笑,聞言皺眉癟嘴。「誰稀罕?」她扭身坐在士廉旁邊,不大高興的。 「你得罪了心穎,杜非,」士廉望著妹妹笑。「快道歉,否則等會兒你更受不了。」 「是,是,我說錯話,」杜非嬉皮笑臉。「心穎大小姐在上,受杜非小子一拜。」 「少來。」心穎忍一忍,終於笑了。「再出言不遜,小心我不給面子。」 「是,是,小的不敢。」杜非連忙說。 「鼎鼎大名的天王巨星,在我們這兒變成小丑了。」倩予拍手笑。 杜非凝望她半晌,說:「這是值得的。」 又是值得的,大澤也這麼說,不是嗎?唉!大澤,倩予無端端的又煩惱起來。「我們——到廚房去預備,讓士廉和杜非聊天,」她逕自往廚房走。「心穎,你能做什麼?」 「可以幫你洗洗,切切啊!」心穎笑。 廚房離客廳相當遠,在裡面講話可以不必擔心外面的人會聽見。 「杜非對你們說了什麼嗎?」倩予開門見山的。 「沒有啊!他只是死纏看要我們陪他來,」心穎望著倩予。「他怎麼了?」 「他坐我那架飛機去曼,只停留了幾小時,又追著來新加坡,」倩予搖搖頭。「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避開他,他——我也不明白他想做什麼。」 「我看他真心想挽回。」心穎試探的。 「不可能。」倩予斷然搖頭。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說得這麼肯定。 「你不能原諒他?」心穎立刻問。 「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,我已經說過了,四年,改變那麼大,大家都不再是從前那個單純無知的大孩子,」倩予慢慢說:「而且——說實話,我心中是有陰影的。」 心穎考慮一下,她顯然也矛盾。 「我不知道該怎麼勸你,不過——我當然希望你很幸福、快樂,」她也慢慢的,思索著說:「我覺得——杜非為你造成的心理陰影,還是要他自己為好解除。」 「我相信不是,」倩予搖頭。「只要不看見他,我——什麼事也沒有。」 「那是——你對他耿耿於懷了?」心穎意外的。 「不能說完全沒有,」倩予輕歎一聲。「心穎,今天這些假假真真,誰都摸不透、看不准,一副標準遊戲人間的江湖浪子型的杜非,我實在——很難接受。」 「我明白,我明白這點,大家的環境不同了,」心穎也輕歎。「感情根本沒有單純的,除非是孩子時代,像我們這種成年人,總是多多少少有條件。」 「還有一件事,」倩予考慮了半晌,掙扎了半晌。「在新加坡,當大澤知道杜非追來,他——向我求婚。」 「你答應沒有?倩予,你答應了沒有?」心穎大吃一驚。她知道大澤對倩予的感情,但發展太快了,倩予不會就這麼答應吧? 「還沒有,他給我一星期時間考慮,」倩予說:「他是個很寬厚的人。」 「你作了決定沒有?」心穎緊緊盯著她。 倩予搖搖頭又聳聳肩。 「我正在考慮,我不知道該怎樣,」她勉強微笑。「但——大澤是個可信賴的人。」 「他也知道百合和杜非?」心穎小聲問。 「他知道百合、杜非——或者他能想到。」倩予苦笑。「他喜歡百合。」 「為了怕杜非的糾纏,你決定隨大澤去了,是嗎?」心穎似乎看透了倩予的心。「你已經這麼決定了,我知道。」 「我——沒有別的方法,」倩予歎息。「在臺北——始終避不開杜非,避開四年,我什麼地方都不敢去,連去市場都小心翼翼的,結果還是碰到,我真的很煩。」 心穎想一想,神色變得嚴肅了。 「倩予,有一句話我想問你,」她小別說:「你愛大澤嗎?若愛他,為什麼煩?為什麼矛盾?」 倩予呆怔半晌,說不出話來。 「你為杜非矛盾,為杜非煩,那表示——你對他仍有情,」心穎又說。臉上的光輝十分動人。「我覺得——你有再考慮一下的必要。」 「我——會考慮,」倩予深深吸一口氣。「不過——也許我經歷過,也許我已經二十四歲,我覺得——選一個愛我的人會比較幸福。」 「如果是一個愛你而你又愛他的,豈不是更幸福?」心穎想也不想的說。 「有這麼一個人嗎?」倩予感歎的。 「杜非——你可以再考驗他一次。」心穎說。 「我——對他已經筋疲力竭,再也沒有一絲力量,」倩予說:「我對他是筋疲力竭。」 心穎想一想,笑起來。 「那麼,你不必出力,讓他再來苦追一次。」她說。 倩予望著她,忽然也笑起來。 「心穎,我發覺你當著杜非和他針鋒相對,寸土必爭,但是——你總是幫他的。」她說。 「我幫他?!」心穎呆怔一下,臉孔脹紅了。「我怎麼會幫他?我只不過——只不過——」 「不要否認了,我已經發覺好久了,」倩予笑。「杜非是怎麼拍上你馬屁的?」 「哪有這樣的事?他怎敢拍我馬屁?」心穎的臉越來越紅。「我——我——」 「算了,我們開始工作。」倩予不想讓心穎難堪。「你敢不敢洗螃蟹?」 「好,我洗,我洗我洗——」心穎一古腦兒把螃蟹倒入水槽,然後又歎口氣。「倩予,你覺不覺得杜非——也很可憐?」 「杜非很可憐?」倩予呆怔的。 「他為引起你注意,已經出盡八寶了,而且不惜傷人——珠兒,你不覺得他可憐?」 倩予呆呆的站在爐邊,腦中只有這句話「杜非可憐」。 他——真的可憐嗎?杜非。 剛送走了士廉、杜非、心穎他們,倩予坐下來透口氣。這個大食會搞了一天,她和心穎連做兩餐,簡直是累壞了,雖然面前杯盤狼藉,廚房裡垃圾滿桶,她卻動也不想動,甚至連想洗個澡也沒力氣。 今天是忙亂了一整天,但老朋友相處到底是不同,她看得出大家都很愉快,也很能享受所有的時間,只是士廉很沉默,有杜非在的場合他一定沉默,她從來沒想到他會這麼執著,為一份他從來沒得到的感情,為一個從來沒愛過他,只當他是哥哥的女孩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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