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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


  “我人不好,我有自知之明,”他笑得可惡。“可有別的方法補救?”

  “你的義演呢?現在才十一點,別告訴我演完了!”她說。她知道他天不怕,地不怕的個性。

  “七點鐘開場,我第一個出場,”他不認真的。“出過場就算數了,我反正是站出來表演『人版』的。”

  “你做事——還是那麼不負責。”她輕歎。

  “有什麼辦法呢?要來新加坡見你呀。”他說。

  “正經一點,杜非,”她皺眉。“現在不是孩子了,我不能接受你這種態度。”

  “友善一點,友善一點,”他又說:“你要知道,泰國皇后的宴會我都不參加就趕來了呢!”

  “那怎麼行?人家是皇后。”她說。

  “我派小周去,給足面子。”他開玩笑。

  她搖搖頭再搖搖頭,杜非就是這個樣子,沒有人能像他,也沒有人可以改變、影響他,她也不行。

  “好了,你該告訴我了,來新加坡做什麼?”她問。

  “不是說了嗎?來陪你,”他笑。“我不來,大澤英雄的機會就更多了!”

  “我明天一早就走。”她說。

  她是瞭解杜非的,他的不正經、吊兒郎當之中,有他的誠意在。

  “我也訂好了你那班飛機,一起走。”他笑。胸有成竹的一副得意狀。

  “我實在不明白,你在做什麼。”她歎息。

  對杜非,除了歎息還能怎樣?

  第七章

  回到臺北的倩予獨自住在家中,這個地方杜非已知道,隨時會闖進來,無論如何百合是不能再留在這兒了,百合的事是萬萬不能讓杜非知道的。

  大澤給的一星期限期使倩予很矛盾,還有三天大澤就會再來臺北,若是拒絕的話,是否連這個朋友也失去了?以後在同一組上班會多尷尬?但是她憑什麼想到拒絕呢?又沒有更好的人等在旁邊,她——實在沒理由拒絕,錯過了大澤,她一定會後悔,她知道。

  只是——只是——她不自覺又碰到吊在胸前的玻璃雞心墜,她真是矛盾,該怎麼辦呢?

  一個人悶在家裡胡思亂想不是辦法,或者——她可以出去散散步,又或者去看看士廉兄妹——站起來又坐下來,她實在不該把士廉他們扯進這圈子,把人家平靜的假期也攪亂了。

  她輕輕歎一口氣,四年前她幾乎拖累了士廉,令他放棄學業,但今天士廉依然對她那麼好,使她感激之餘還內疚,她是個自私的人。

  她為自己倒一杯茶,電話鈴響起來。

  “倩予嗎?回臺北了竟不通知我們?”心穎愉快的聲音。“若是杜非不說,我們真不知道。”

  杜非?杜非告訴他們的?

  “正想找你們,”她說。這倒也是真話。“剛起身不久,飛行總是令人疲倦的。”

  心中雖疑惑,口頭上邊還是不提杜非為妙。

  “來我們這兒,或是我們來接你?”心穎的興致好高。“大好時光,不該悶在家裡。”

  “節目計劃好了?”倩予問。

  “游泳,好不好?”心穎說。

  “去哪裡?如果是插針都難的地方,我看就免了,我寧願在家裡享受冷氣。”

  “當然不是那種地方,”心穎笑。“去不去?或者遊完泳我們開大吃會?”

  “三個人開什麼大吃會,”倩予的確情緒低落,提不起勁。“不如來我這兒,我燒菜請你們吃。”

  “好啊——只是,倩予,方便嗎?”心穎猶豫一下。她為何猶豫,又說什麼方不方便?

  “只有我一個人,媽媽她們搬開了,為了百合沒有法子,”倩予說:“想吃什麼你們買來,大熱天我真是不想出門了。”

  “一言為定,一小時內到。”心穎快樂的放下電話。

  士廉兄妹要來,她總不能這樣見客。她回臥室換了件舒適的裙子,梳好頭,又化了淡淡的妝。再收拾一下客廳,一小時已經過了。

  他們倒是準時,門鈴就在這時候響了。

  “來了,”她奔過去開門,儘管自己情緒低落,也不該影響人,她笑得很愉快。“這麼準時?”

  門開處,當先而立的竟是杜非——她真蠢,她應該想到杜非在士廉那兒,剛才心穎不是暗示的問“方便”嗎?

  “我來了,”杜非略微尷尬的搓搓手。“歡不歡迎?我算是不速客。”

  “是沒想到你也來,”倩予淡淡的。“你這不速客反正也做慣了,不在乎多一次。”

  “能進來了嗎?”杜非解嘲的笑。

  倩予側一側身,讓他們進來。

  “對不起,他一早就來我們家,”心穎壓低聲音。“被他煩得半死,只好帶他來。”

  倩予笑一笑,接過士廉手上的大袋食物。

  “反正這麼多東西吃不完,讓他幫忙吃好了。”她不介意的說:“士廉,怎麼不說話?”

  “還沒想到該說什麼,”士廉總是老老實實,本本份份。“該說的我才說。”

  “我和你不一樣,管它該不該說,想說的就說,不計較後果。”杜非坐在沙發上。

  “誰能像你?何只講話?你想做的事那管對與錯,該與不該,還不是一樣照做?”心穎白他一眼。

  “說得這麼可怕,其實我也沒有這麼膽大妄為啊?”杜非苦笑。

  “你自己心裡有數。”心穎說:“倩予,等會兒我到廚房幫你做菜。”

  “我也幫忙,我的蔥薑蟹是公認的一流。”杜非說。

  “男生不許進廚房。”心穎大聲說。

  “好,好,我怕你,有你潘心穎的地方,我杜非完全沒地位、沒面子。”杜非笑。

  心穎得意的微笑,很喜歡他這麼講似的。

  “他這次在泰國義演開小差,當逃兵的事,你知道吧?”心穎問倩予。

  “他說亮過相哦?”倩予說。

  “人家皇后請客他也敢不去,我看他哪,總有一天會闖下大禍。”心穎說。

  “又不是我的皇后,我沒興趣。”杜非揮一揮手。“而且誰叫倩予不肯留在泰國?”

  “我有工作,天王巨星。”倩予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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