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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二


  “你知道,我不能再一次傷媽媽的心,”倩予笑得很無奈。“媽媽提起杜非就擔心,心都會痛,我怎能再一次——把她推下痛苦的深淵?”

  “你確知再一次也會是痛苦的?”心穎頗不以為然。

  倩予考慮一下,搖搖頭。

  “你要我怎麼回答,心穎,”她笑了。“事實上,我根本沒想過會再見到他。”

  “好,我不會再問了。”心穎用力握一握她的手。“引起你的不快,我道歉。”

  “沒有不快,”倩予說:“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,我現在心中是無風無雨也無晴。”

  “無情?無晴?”心穎笑。

  “隨使你怎麼說都可以。”倩予再透一口氣。“等會兒打個電話回臺北,問問百合的情形,看看媽媽是否搬到阿姨家去住了。”

  “明天就回臺北了,一夜都等不了,還打電話。”心穎大笑。“今夜破釜沉舟,累死了也好,我們去夜總會。”

  “我絕對捨命陪君子。”倩予笑。

  “那麼——起身,預備吧!”心穎先跳起來。“我們將開始回臺北前的最後一個節目。”

  兩人嘻嘻哈哈一鼓作氣的準備,洗澡、換衣服、化妝,然後會合了士廉,就近到酒店頂樓的夜總會。

  士廉很有風度、修養,明明看得出他累慘了,還是捨命陪君子。

  “今夜我們早點休息,明天好打道回府。”倩予說。她是善體人意的。

  “不,不,不,我們要有始有終,今夜非玩到打烊不可。”心穎反對。

  “三個人,有什麼值得玩那麼久的?”士廉也說。

  “你們去跳舞,我自有方法自得其樂。”心穎神秘的。

  “不許喝酒。”士廉盯著心穎。“否則明天宿醉未醒的回家,媽媽准會怪我。”

  “放心,潘心穎今夜滴酒不沾。”心穎拍胸口保證。“我看眾人表演。”

  “我們一起看別人表演好了。”倩予笑。“我懷疑我們三個人還跳得動。”

  “不要低估自己的潛力,我們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潛在力量,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發揮。”士廉說。

  “今晚不是意想不到的時候。”心穎拍拍手。“好,我們吃東西、聊天、聽音樂。”

  才點了飲料、食物,一個侍者捧了一大束百合花過來,站在他們面前問:“任倩予小姐?日本航空公司的任倩予小姐?”

  “我是。”倩予看心穎一眼,笑起來。“大澤准在臺北,一定是同事告訴他我們的行程。”

  侍者會心微笑,把百合放在桌子上。

  “花早就送來了,我們不知道任小姐是不是到了,”侍者說:“剛才,有電話來告訴我們。”

  “電話?誰打來的?日本人?”心穎一個勁兒問。

  “說國語的,相信不是日本人。”侍者聳聳肩。“送花的先生說等會兒他會來,你們自然就知道他是誰。”

  “大澤要來?”心穎根快的皺皺眉頭。

  “不可能吧?他這個月都不會在臺北停留,只是過境。”倩予也懷疑。

  “或者換了班。”士廉淡淡的笑。

  “這大澤英雄成功得有理由,看,他多緊張,簡直是緊迫盯人,一步也不放鬆。”心穎說。

  倩予不出聲,只是微笑。

  似乎一下子,他們之間的輕鬆氣氛消失了,雖然還是在說笑,卻都笑得有點勉強,有點怪,剛才的融洽和自然不再複見。

  “若大澤要來,我們要等到幾時?”心穎第一個嚷。“總不能無止盡的等吧!”

  “誰說要等他,他不在我們的預算之中,”倩予是最自然的一個。“我們累、倦了就走。他來了,我們就和他說『哈羅』,他不是我們小旅行團的成員。”

  “多他一個更好,四個人就可以跳舞了。”士廉說

  。“但是——”心穎還沒說完,就看見一個人大搖大擺的走進來,略一張望,直向他們這桌走來。“怎麼——會是他?”

  的確是他,杜非,他一臉理所當然的坐下來,似乎很得意似的。

  “你怎麼來了?”心穎第一個沉不住氣。

  “我不是說過要來的嗎?”他笑。

  “你說過要來?”士廉看一眼百合花。

  “我打電話告訴侍者的。”杜非看倩予一眼。“剛拍完外景,就趕著來了。”

  “那——那——”心穎臉上有恍然大悟的喜色。“我明白了,我完全明白了。”

  倩予始終沒出聲,只淡淡的,事不關己的微笑。

  “明白什麼?我是不速之客?”杜非說。

  “明白——”心穎眼光往倩予臉上一溜。“我們的事不必告訴你,你又不是我們旅行團的成員。”

  “我要拍戲,要賺錢養家,能像你們這麼舒服?”杜非誇張的。“從昨夜拍到現在,你替我算算,我工作了多久?我賺的全是血汗錢。”

  “若我是你,我立刻回酒店睡覺,不到這兒來做不受歡迎的人。”心穎說。

  “潘心穎,不要針對我,”杜非半真半假的說:“我不請你跳舞,行了吧?”

  “你請不到我。”心穎扮個鬼臉。

  杜非突然轉身,突然握住了倩予的手,突然用力把她拉起來,這一連串動作又快又突然,等到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時,倩予已被帶到舞池中。

  “讓我們跳舞。”杜非說。

  留在座位上的心穎,驚疑地望士廉,士廉也望著她,他們似乎開始有點明白杜非的心。

  “杜非和倩子——”心穎訥訥說。

  士廉搖搖頭,又指指舞池。

  “你看他們。”他說。

  在舞池裡,杜非似笑非笑的盯著倩予,眼光是真誠的,神情又不像,給人一種很矛盾。很難捉摸的感覺。

  倩予卻是冷漠的,和平時的淡漠又自不同——多了一份冰冷,多了一層堅硬的殼。

  “友善點,好不好?”他先打破沉默。“無論如何,我們還是朋友。”

  倩予看他一眼立刻轉開視線,也不回答他的話。

  “我進來時你們都很驚訝、意外,難道沒想到會是我?”社非是敏感的。“你們等的另有其人?”

  “我們不等任何人。”倩予說。

  “沒說真話,你們的神清分明在等人,誰?大澤英雄?”杜非說。

  “一定要告訴你嗎?”倩予揚一揚眉。

  “當然不必,”杜非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兒。“不過——遲早我會和那個英雄打一架。”

  “隨便你。”倩予一點也不在意。

  “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他打架?”杜非盯著她。

  倩予輕輕牽動一下嘴角。

  “你打架還要原因、理由嗎?”她說。

  “把我看成什麼人呢?太保?阿飛?流氓?”杜非笑。

  “你是大明星,大明星打架不必擇日子的。”倩予說。始終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。

  “諷刺呢!”杜非輕拍她背脊。“不過諷刺也好,總比沒有反應好。”

  倩予又看他一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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