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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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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重新打開辦公室門,再度投入工作,幸好現在的工作不多,許多人都知道家鎮發生的事,他已離港,客戶自然少些,否則她真難以應付。 下班的時候同事們都陸續離開,這個時候在倫敦的家鎮打電話來。 嘉芙揮手讓秘書先走,並說「我鎖門」,跟著就專心聽電話。家鎮只是清一些情況,又吩咐了一些要做的事,最後才說近況。 「我和之倫都很好,已安頓下來。」家鎮說:「之倫在這兒的拍檔邀請我加入他們的律師樓,我正在考慮,其實──我還想回來。」 嘉芙沒有搭腔,只聽他的述說。 「你想我能回來嗎?」他聲音裡隱有悲痛。「我想過──無論如何我該到甯兒墓前見一見她,告訴她──我錯得很厲害。」 「也許再過一陣,」她說:「死了的人不能翻生,我覺得──活人的感受最重要,包括你、之倫師姐,還有王家的人。」 「他們不會原諒我。」 「別永遠後悔,將來更重要。」 「你說得對,我會考慮,」家鎮說:「過一些日子有了決定,我會通知你。」 放下電話後她沉思良,久像家鎮這情形,該怪誰呢?彷佛誰都有錯又誰都沒錯,包括他、甯兒、之倫,愛情的事太沒道理可講,執迷其中──終是害人害己。 她拿起皮包預備離開,看見辦公室門口一束巨型的鮮紅玫瑰,至少有四打、五打,是誰送的?偉傑、治邦?拿起花上的小信封,看見上面寫著「原諒我的話,就請笑一笑。」沒有簽名。誰這麼鬼鬼祟崇?她下意識地笑起來,一抬頭,看見偉傑像做錯事的小學生般站在公司門。 「你笑了,原諒我了?」他走進來。「發生了甚麼事嗎?」她若無其事地說。中午兩個人的態度都不好,不該弄得那麼僵。 「我陪罪,請你吃飯。」他立刻打蛇隨棍上 「帶著這束花束?」她搖著頭笑。「我需要立刻回家。」 「為甚麼總不肯接受我的約會?」他盯著她。 心念電轉,不能再拖下去了,否則以後真連普通朋友都沒法做。現在或是個機會,就來個快刀斬亂麻吧。「因為不想令你誤會。」她坦然說。 「誤會甚麼?」他目不轉睛。 「偉傑,我們是好朋友,本來我不想說,但是──再誤會下去就不好。我──已沒有以前的感覺,抱歉。」 他呆怔半晌,終於頹然垂下頭。「絕對不關你和於錦茹結婚的事,相信我,」她放棄了真誠的聲音。「感覺沒有了就是沒有了,勉強不得,我也沒辦法。」 他依然低著頭,好像這打擊令他連話也不會說。 「偉傑,你還是在生我的氣?」 「我不至那麼差勁吧?」他抬起頭,無奈地展開一絲苦笑,「我在想,生命中許多事是錯不得的,一子錯全盤皆落索。謝謝你,肯這麼直接告訴我,真的。」 嘉芙笑了。心頭大石放下。「我們還是朋友。」她說。 「看情形,如果我能令自己不妒忌你的男朋友或丈夫的話。」他的聲音慚恢復自然。 「那將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,」她說:「找不到我很愛很愛的男人,我一定不嫁。」 「你很愛很的那個男人,他真有福氣。」 「多半的情是:我很愛很愛的男人他不愛我,或者他根本不知道我愛他。」 「有這麼一個男人嗎?」他若有所悟。 「希望有。」她透一口氣,心情突然開朗。 「讓我把花送到你家,好不好?」他說。 「請你把花送到我車上,」她正色地說:「我不喜歡玫瑰,但你送的,我收,將來真正的男朋友送花給我時,我希望是百合。」 「為甚麼不早些告訴我?」他笑起來,捧著巨束紅玫瑰,他隨她走出律師。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後,防火門後面慢慢走出一個人,是治邦。他望著寂然的長廊,眼中的黑眸深沉得十分動人。 再回到律師樓,嘉芙心情開朗,情緒極好。她很自信地想,如果有大案子她也絕對有信心把它做好。偉傑的事已解決,心中已無牽掛,治邦那個結婚的謊言,她已說過,完全不關她的事,他自己負責解決。 整天工作愉快,沒有人再打擾她。很久沒有逛置地了,或者下班後去買件新裝獎勵自己?沒有男朋友的女人,總是自己獎勵自己。 下班後沒有等著她的人,她很輕鬆,又有絲說不出的遺憾,二十三歲,應該有個真真正正愛她的男人陪在身邊吧。 她在置地逛了一圈,沒買任何東西。今夏的時裝太性感,與她的身分職業不配,她不明白,為甚麼那麼多女人愛暴露自己的身體呢?尤其年紀已不輕的。她在週刊上見到那些肌肉鬆弛,身材變形而以前曾經美麗的女人,何必呢? 保留以往留給大家的美好形象不好嗎?為甚麼女人總蠢得破壞自己形象呢? 她告訴自己,當自己年華老去,光芒不再時絕對不與年輕人搶風頭,她要優雅地、有尊嚴地老去,尊嚴,很好的兩個字。 回到家中天已全黑,志男和難得在家的哥哥嘉麒已吃過飯,她全不在意,心情莫名其妙地大好,隨便吃了點東西後,她提議看午夜場。 「又不是週末,有午夜場嗎?」嘉麒說。 「看九點半。」她興致勃勃。「一定要去,不許說不,陪我。」 「明天我早班哦。」嘉麒猶豫。 「陪我去,做妹妹的曾經求過你嗎?」 「媽咪呢?一起去?」嘉麒向母親求救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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