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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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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終於覺得厭煩,他她窒息,他這麼做──簡直是糾纏。 偉傑也常常在上班的時間突然出現在她面前,雖然工作並不忙碌,但她認為這樣不妥。 「別來律師樓,好嗎?」她不得不提出。「工作的時候我需要專心。」 「我不會打擾你,我只坐在一邊不出聲。」 「我不習慣,對不起。」 「以前治邦也常在上班時找你,不是嗎?」 「那──怎麼同?」嘉芙暗暗歎息。「他多半找家鎮,他們是表兄弟。」 「好,我可以不來,待下班時一起吃飯,或喝杯酒也行,還有,你可以陪我去Ball嗎?」 嘉芙啼笑皆非,她要怎麼跟他說,才會令他心死呢? 「偉傑,你最好找個可陪你玩的人,我對那些全無興趣,我們個性、志趣不合。」 「不會不合,你喜歡甚?告訴我,我可以改,可以將就你。」他真誠又溫柔。「我不要別人,我只對你有感覺。」 她能再說甚?除非立刻有個男人出現,自認是她男朋友,也許還有機會脫身。可惜沒有這個人。 治邦有時來律師樓,也遇見偉傑很多次,看見偉傑,他只是古古怪怪地笑,沒有任何表示。甚至他還推波助瀾。「約阿芙出去玩,別讓她心裡只有工作。」他這樣說。 「看,治邦要你跟我出去,為甚麼你就是不肯。」 嘉芙又氣又惱地盯著治邦,無話可說。 接近中午,嘉芙放下手中工作,抬起頭,看見治邦的母親坐在外面的沙發上,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笑。 「伯母──來了多久?怎麼不叫我?」 「不打擾你工作,」治邦母親笑得很滿足。「你那麼專心一意──治邦有你真是福氣。」 嘉芙滿臉通紅,治邦還沒告訴父母這只是一個假局,當初這樣做是為了應付王太的? 「有甚麼事可以幫你?」她問。 「陪我午餐,」治邦母親挽住她的手,怕她逃走似的。「還有,你怎麼還不去選珠寶?」 「我──忙,」她十分不安。「治邦也沒空。」 「別理他,我們自己去,」治邦母親一廂情願。「我要好好地認識你多些。」 嘉芙尷尷尬尬地跟治邦母親到「銀行家俱樂部」午餐,她認得,出坐在附近的都是報章、電視上常見的面孔,非富則貴。治邦母親和許多人打招呼,都是朋友似的,連侍者對她都特別親切。 渾身不自在地吃完午餐,她極想回律師樓,但治邦母親卻硬拖著她去珠寶店。 站在珠寶店外她更是吃驚,這不是普通的店舖,賣的都是法國名牌,一小枚戒指都價值不菲。 「不──」她的不安浮現臉上。「我是──和治邦一起看,好不好?」 「不。」治邦母親擁著她進去。「這是我們女人的事,不要他來。」 兩套豪華耀眼的珠寶從巨型保險箱裡拿出來,她們被請到貴賓室坐下。 「喜不喜歡?希望我的品味跟你一樣。」治邦母親笑逐顏開。 「太貴重了,」她深深呼吸平靜自己。「真的,我不能接受這麼貴重的禮物。」 「傻話,我家媳婦當然配得起。」治邦母親指示店員替嘉芙試戴,她窘得想逃去。「看,你戴起來多美。」 店員替她戴上的是一套紅寶石首飾,八粒紅寶石每粒有尾指甲般大,中間鑲著鑽石,令她眼花繚亂。跟著又試戴了另一套珍珠與鑽石。這套精美得連她也不自覺心動,但──不是她的,她不是治邦的新娘。 「珍珠更適合你的氣質,」治邦母親感歎。「真美,比起來紅寶石顯得俗氣了,你認為如何?這就決定吧!」 「我──」 「就珍珠吧!」治邦母親打鐵趁熱,當機立斷。「若喜歡紅寶石,以後再買。」 店員開心地開收據,嘉芙瞄了一眼,嚇得她的心怦怦亂跳,這珍珠鑽石的價錢──足可以買一層樓了,從沒想像過,完全不像富家子的治邦竟有這樣富有的父母。 治邦母親開支票付錢,隨意吩咐:「明天送到我家。」跟著就帶著嘉芙離開。 她像發夢未醒般回到律師樓,一眼看見偉傑又等在那兒。 這些日來公司裡的人都把他當成她男朋友,隨他自出自入。 「和誰出去?怎麼不等我?」 她皺眉,他的口吻愈來愈像個妒忌心重的丈夫,實在太過分。 「對不起,不知道你要來。」嘉芙語氣不好。 「是他媽媽嗎?治邦媽媽?」偉傑望著她。她又皺眉,他管得太多,令人反感。 「確是治邦媽咪。」她故意這麼說。 「你認識她?她找你做甚?」他詫異又意外。 「午餐。」 「你們──常常一起?」他眼中滿是問號。 「不一定。」她吸一口氣。如果能令他對她不再有幻想,她想一試。「她來中環時會約我。」 偉傑的眉心漸漸聚攏,十分疑惑。「阿邦──也在追你?」他終於說。她沒回答,不置可否地笑一笑,這個問題太愚蠢,當初若治邦追她,怎可能有她和偉傑的一段情? 「難怪,」他冷冷地哼一聲。「難怪你不肯接受我的約會,難怪你不理我,原來是他──你怎麼不早告訴我?故意讓我出醜、扮小丑?」 嘉芙心裡覺得委屈,卻不想示弱,強忍淚水,她冷冷地回答:「我沒麼說過,是你自己說的。」 「明明是這樣,你敢否認?」他激動起來。「原來你一直怪我結婚,恨我,你──你是在報復我?讓我離婚後又拒絕我。」 「公平些,婚是你自己離的,關我甚麼事?」她也沉不住氣。「你的結婚離婚,我一句話也沒說過,有甚麼理由怪我?」 「我知道,我知道。」他的臉也漲得通紅。「你表面上對我友善、親切,讓我不自覺地再陷進你的網裡,其實你是報復,我知道。」 「你──你──」嘉芙氣得說不出話來,眼眶也紅了。「我不要再見到你,你走,當我們從來沒認識過,你走!」 「張嘉芙,你──沒有良心。」他說完轉身就走,卻撞入了進來者的懷裡。 「咦,發生了甚麼事?」治邦來得巧極了。「傑仔,我來你就走?」 治邦平靜安詳及若無其事的神情,給予偉傑鎮定的作用,他停一停,氣消了,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這麼一走了之? 偉傑深深吸一口氣,剛才太衝動,不該那樣對待嘉芙,是他錯。 「對不起,剛才的話沒經大腦,你原諒我。」他垂下頭不敢看她。 嘉芙也迅速恢復正常,她不答偉傑,轉臉問才來的治邦。 「有事嗎?」 「媽咪剛打電話給我,說跟你午餐,」他聰明地沒說下去。「你們然不找我?」他以開玩笑的口氣說。 「女人的事,不歡迎男士。」她說很有點生硬。「對不起,我有事,能不能請你們都離開?」 「才來就趕我走──」治邦叫。 「真的有要事,」她臉上沒表情。「如果得罪了兩位,就當沒有認識我好了。」 治邦詫異地看看她又看看偉傑,他聰明地立刻知道發生過事。 「別那麼冷酷,我們走就是。」他拖著偉傑就走。「女人要溫柔些才動人,太強悍、巴辣的找不到老公。」 嘉芙臉色一沉。 治邦不等她再說話,已拖著偉傑大步奔著出去。 嘉芙用力關上辦公室門,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流下來。 上輩子她做錯了甚?要遇到這麼莫名其妙的事?一邊有她不愛的男人糾纏,又有父母誤會她是未來媳婦,而那男人只是拿她過橋,他根本不愛她,她煩得快要崩潰,再也沒有力量支持下去,才二十三歲的她竟遇到這麼複雜的事。 很快,她收拾眼淚,這兒是律師樓,她是個執業律師,她要有專業水準才行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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