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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


  她眨眨眼睛說不出話來。沒聽錯嗎?她打的?她打的?她──王甯兒?!

  “抱歉,我無意知道你們夫婦間的事──”

  “你是該抱歉,”他突然間就爆發了。埋在心裡,當年不敢講的話都湧出來。“全是你,若不是當年你不告而別,若不是當年你不回我的信,若不是──我怎會搞成這樣?全是你,完完全全是你。”

  之倫呆怔在那兒,他竟然怪她?當年他──他──心中甜甜的酸酸的感覺一陣又一陣湧上來,冷淡的外表被衝破,眼眶紅了,淚盈於睫,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,欲語卻無聲──

  衝口而出的話說完他也驚呆了,這麼說會不會衝撞她?得罪她?他對她的感情原只是一廂情願,原只是暗戀,但是-看見她的神情,看見她的激動,看見她的淚,他突然醒悟,難道──難道──

  無法再思索的巨大震動像天崩地裂,原有的一切已全毀滅,全新的一切出現,他沖向前擁著她,才一接觸,那種水乳交融的瞭解已在他們之間出現,聯繫著她也聯繫他,雖然遲了許久許久,畢竟還是出現了。

  感情戰勝了一切,應該在當年發生的,終於在今夜成就,她不再矜持,不再冷漠,不再隱瞞,不再躲避,這原是她回香港的目的,原想尋夢,想不到夢境成真。

  這夜,他住在她家。他並不知道,在同樣的時間,他與甯兒的兒子在醫院誕生。

  第二天,他沒上班,把全部的時間用在陪伴之倫身畔,他們要共同找回遺失在這些年間的點點足跡。

  嘉芙接到瓊姐電話時真的嚇一跳,甯兒在醫院生產而家鎮卻不在,這不可能,在家鎮心中甯兒永遠第一。

  “我們都不知道少爺去了哪裡,他整夜未歸,少奶要我找你,請你通知少爺。”瓊姐在電話裡這麼說。

  “但是我去哪找莫律師?”嘉芙只好把這話向治邦轉述。“你知道嗎?”

  “家鎮的朋友我不認識,幫不了忙,”治邦也搖頭。“但是家鎮豈是徹夜不歸之人?我看其中發生了些事情。”

  “清官難斷家務事,”嘉芙笑。“最多我只能到醫院去看甯兒。”

  “我們一起去,”治邦熱心地說。“我開車。”

  “誰替你坐鎮大本營?”嘉芙偷快地問。

  “放心,我的辦公室一切已上軌道,請相信我的工作能力。”他說。

  到養和醫院,嘉芙見到哭得鼻青眼腫,一臉孔不肯罷休狀的甯兒。治邦望著陪在一邊的甯兒母親王太、管家瓊姐和特別看護,立刻感覺到病房裡的特別氣氛。

  “找到家鎮嗎?”王太把治邦拉到一邊。“他沒有上班?”

  甯兒彷佛看不見訪客,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,誰也不理。

  “怎麼回事?”治邦壓低聲音。

  王太低歎一聲,把事情經過小聲說了,聽得治邦和嘉芙都直皺眉。

  “BB呢?”嘉芙問。

  “很好。”王太看一眼甯兒。“請你們盡力幫忙找回家鎮,否則──怕會出事。”

  嘉芙很想說“已經出事了”,她看了看甯兒的樣子,暗暗搖頭。如果家鎮就此不回來,也是甯兒自己把他打走的。

  “該怎麼幫忙呢?”離開醫院,嘉芙問。

  “我們幫不了,”治邦說:“現在王家大概已發散人全香港九龍在找家鎮,若他們找不到,那甚麼人也找不到了。”

  “這麼誇張。”她不信。

  “我相信警察也在暗中找尋他,”治邦笑。“你絕對不能小看王家的影響力。”

  “影響力再大又怎樣?若家鎮不肯回去,誰還能勉他?”

  “王甯兒咯!她是他太太,名正言順要他回家,再勉強也得回去。”

  “這麼說──是甚麼意思?”她問。

  “對甯兒,家鎮已仁至義盡,你看不出他們之間有問題?”

  “間題是甯兒太緊張莫律師。”

  “如果感情好──”

  “難道感情不好?”

  “不知道,不知道,”治邦連忙打住。“我甚麼都不知道。”

  “我也並不是那麼八卦,”嘉芙笑起來。“不過,莫律師總要見兒子。”

  “兒子是一輩子的,有血緣關係。”治邦皺眉。“甯兒怎能出手傷人?”

  “會不會是──”嘉芙自動停住。“我不猜測,世界上任何事都會發生。”

  “也許是。但家鎮對甯兒這麼多年了,他不回家也許是一時之氣。”

  “說話前後矛盾,”她盯著他。“才說他們之間有問題。”

  “言多必失。”他苦笑。“面對未來的大律師,我最好閉嘴。”

  嘉芙回到寫字樓,仍沒有家鎮的消息,他甚至沒有給秘書一個電話。他能去哪兒?

  晚上,嘉芙正在看明珠台一套西片,床頭電話響起來。

  “嘉芙,是我,莫律師。”莫家鎮?!

  “你在哪兒?大家都在找你,你可知道莫太已替你生了個兒子?”

  “是嗎?”家鎮完全沒有得子的喜悅。“有件事要你幫忙,我將離開香港幾天。”

  “去哪兒?為甚麼不回家?”

  “我──一點私事,”家鎮欲言又止。“律師樓的事交給你,我會每天跟你通電話。”

  “但是──你不回家看看?”

  “會回──遲些。”他很為難似的。“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須先辦。”

  “聽治邦說王家已發散人去找你,”她很擔心。“你是否該向他們交代一聲?”

  “我知道該怎麼做,謝謝。”他掛線。

  突然之間,嘉芙覺得重擔彷佛加在她身上。家鎮離開,只向她一個人交代,她覺得自己負不起這個責任。

  大清早,在回律師之前,她先找到治邦。“你說我該怎麼辦?”

  “甚麼都不做,他們又沒把家鎮交給你,”他說:“你只是他的助理。”

  “你幫我應付王甯兒?”她用求助的眼光望著他,十分動人。

  “不只王甯兒,是整個王家,”他做一個誇張的動作。“極是難纏。”

  “最多我辭工不做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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