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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四


  “阿愛出事的日期是一九六四年七月九日午夜,”佳兒深深的吸一口氣,從皮包裡拿出護照。“你們看。”阿尊和璞玉看到護照上寫的是一九六四年七月九日,天!天下有這樣巧合的事?怎麼解釋?

  “我生下的時辰是子時,即午夜剛過。”佳兒用好大的力量才能鎮定自己。

  司烈也抬起頭,眼中盡是驚疑。

  “我去找泉伯。”璞玉飛奔而出。

  屋子裡的三個人都不再出聲,各人都在想著一些不可思議的事。

  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,璞玉扶著泉伯進來,她臉子發紅,眼中有莫名的淚水。

  “泉伯,把你少爺死亡的日期再說一遍。”她好激動。

  “三月什六日,”泉伯說得十分清楚。“一九六四年三月廿六日。”

  轟然一聲,司烈連意識都模糊了,那——那不正是他的生日嗎?不久以前在臺北的山裡他母親證實的,那——那——

  他全身劇烈的顫抖著,他不能相信,真的。佳兒和阿愛已是一次巧合,天下怎可能有那麼多巧合呢?上帝。

  “我想起一件事,”璞玉眼睛發光,十分興奮。“找一張董愷令的照片。”

  “為什麼?”阿尊問。

  “忘了曾有人從司烈家帶走他?他那大廈一個年輕人曾經見過帶走他的女人,我們拿照片去讓他認。”璞玉說。

  “好辦法。”阿尊拍一下手。

  司烈沒出聲,以乎不很願意。

  “泉伯,請帶我們去新別墅。”璞玉請求。

  找遍了新別墅,竟連一張董愷令的照片也沒有,通常男女主人都有照片放在寢室或起居室,她真怪。

  “我們回市區。”璞玉一不做二不休。

  司烈欲言又止,一直若有所思的沉默著。

  董愷令的工人見到他們這一群十分驚疑,頻頻追問:

  “夫人到哪裡去了?夫人沒跟你們一起?”

  璞玉找遍了全屋,仍沒有愷令的照片,只在閣樓見到一個司烈“夢”中一模一樣的佛堂。司烈的臉又變得蒼白,呼吸急促。

  “你們夫人沒有照片嗎?”

  “照片?”工人呆怔半晌。“我從來沒見過。”

  “我——那兒有,”司烈終於掙扎著出聲。“上次畫展記者照的。”

  “還等什麼?”佳兒叫。

  拿了照片,找到那個年輕人。他凝視照片半晌,點點頭。

  “是她,不過她本人比較老,比較凶。”年輕人一本正經的說。

  “凶?”阿尊問。

  “我形容不出,”年輕人笑了。“是感覺,好像她想吃人似的。”

  司烈在後面呻吟一聲,大家都不敢回頭看他。這樣證實了一切,他恐怕真接受不來。

  “讓我一個人清靜一下。”他沖回家。

  阿尊和佳兒離開,璞玉想走又不放心,跟著司烈回去,就靜靜的守在客廳。不知等了多久,天都全黑了,仍聽不到臥室裡的他有動靜。

  “司烈,怎麼了?”她有點害怕。

  “我——肚餓了。”司烈推門而出,臉色平靜。

  “司烈——”璞玉驚喜。

  “明天你可願意陪我到臺北去一趟?”

  “當然,當然我陪你,當然。”她連串的。

  司烈輕輕擁抱她一下。

  “我們出去吃東西。”他微笑。

  是不是雨過天青了呢!

  一個鐘頭十五分鐘飛機,他們到了桃園機場。司烈叫車直奔八裡鄉,連午飯都不吃的直奔深山。他實在太心急要解開心中謎團。

  仍在那間小靜室中見到背對著他的母親。

  “媽,無論你現在變成什麼樣子,請讓我見你,我是你兒子。”他懇求。

  背對他的瘦削身影如磐石般凝立。

  “我只回答你的問題,”聲音冰冷,不帶任何感情。“我已發誓不見你。”

  “為什麼?做兒子的並沒做錯事。”

  一分鐘的沉默有一世紀那麼長。

  “你——太像他。”深深歎息。“我不願以現在的模樣面對,請成全。”他,當然是董愷令的亡夫。

  “到底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?為什麼我——會那麼像他?”司烈問。

  “是孽。”

  “請講清楚些。”

  “我們之間的事不必提了。”母親平靜的說:“我已盡忘。至放你——”

  又沉默了一兩分鐘,誰也不敢催促,老人家必然沉浸在回憶中。

  “別誤會,你並非他的兒子,絕不是。”母親終放再說:“你是你父親的兒子,肯定是。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那樣像他,那是玄妙的。我只知道,你出生的日期時辰正是他去世之後的幾分鐘。”

  “啊——”司烈混身冰冷,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。偏偏這話是由隱居已久的母親說出。璞玉輕輕扶住他,溫暖的手帶來無限支持。

  “就因為你像他,董愷令認定了一切,她用盡方法折磨我,令我與你父反目。又——令我變成如今的模樣。後來我心如死灰,自己有錯,承認一切是孽,避居此地。”

  “但是,她怎樣迫害你?”司烈顫抖的。

  “我不再提了,過去的已過去。如果不因為你,我已忘懷那段痛苦的經歷。”

  “她為什麼要害我?”司烈問。

  “你像極了他,她以為你是他的兒子。”

  “但是我不是?”

  “如果真有輪回轉世,你是他的轉世。”

  “這——這——”

  “這麼玄秘的事,我們不懂,卻不能否認它的可能性。對生命,你懂多少?”

  司烈無言。是,他不懂的事太多了。

  “你——知道佳兒嗎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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