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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


  “而且感情專一,有段為人津津樂道二十年的戀情,為亡夫至死不渝。”璞玉聳聳肩。“太戲劇化,太傳奇,太刻意了。”

  “這不是她能控制和選擇的,是不是,這是她的命運,她也無法抗拒。”

  “你到底瞭解她多少?”她忍無可忍。

  “我覺得很瞭解,很瞭解,我們是無所不談的,真的。”

  “那麼你告訴我,她是怎樣的一個人?”

  “就是——所有人形容她的那樣,”他呆怔一下。“當然就是那樣。”

  “除了攝影,你實在太天真,完全不懂人情世故。”她歎息。“我情願是秦佳兒。”

  “兩個人不能相提並論。”

  “今天說過,以後我永不再提董愷令的事,免得我們朋友都無得做。”璞玉收拾桌上碗筷。“現在你的心情是否好多了?”

  司烈攤開雙手故意苦笑。

  “我要感謝你?或是恨你?”

  “我只希望我們的日子都過得快樂,如意。”她扮個鬼臉。

  “明天我替你約心理醫生。”

  “能不能暫緩?”

  “不能再由你的夢任意發展下去!”她說得極好。“妥協一次,好不好?”

  “妥協之後夢不再來,我會不會變成有缺陷?”他知道說錯了。“我是說若有所缺。”

  “那個夢原本就不屬於你。”

  “誰知道?或者真是屬於我呢?”

  “專家會替你分析。”她說。

  專家,是位不到四十歲的女醫生,斯文而親切,很有教養的模樣。

  司烈詳細的說了自己的夢。他強調,那個夢是“活”的,會隨日子加長。

  “你記憶中可有言樣的人或景嗎?”醫生問。

  “沒有。從來沒有。”

  “說說你的童年。”

  司烈神情改變,很為難的樣子。

  “有甚麼困難?”女醫生望著他。

  觸及了父母的那——段往事,無論如何他開不了口,那是他連想都不願想的。

  “我的童年乏善足陳,沒有特別。”

  “不開誠佈公的對我講真話,我怎能幫得了你?”女醫生友善的。“你可以當我是朋友。”

  “我——不想講。”

  “很多人童年都不快樂,那是已過去的事!”女醫生很有耐性。“何況現在的你那樣成功,你有很了不起的成就。”

  “不是童年不快樂,我——”他仿佛受了某種無形的禁制。

  “你的家人?兄弟?父母?”

  他心中湧上一腔熱血,父母,是他最親的人,但怎麼講?

  “慢慢來。或者今天就到此地,下次你願意講出來時我們再談,好吧?”

  “不。我清楚的知道,我的夢和我的童年,我的父母無關,請相信我。”司烈說。

  “你知道?為甚麼你會知道?”醫生說。

  “我——解釋不出,感覺很奇怪,很玄。”他思索一陣。“夢會是種預言嗎?”

  “我不是解夢專家。大多數人的意見是:夢是人類的下意識思想。”

  “不。我覺得不是。會不會是一種記憶?”

  “記憶?”女醫生笑了。“前世的記憶?有些小說裡寫過,但沒有科學根據。”

  “你不相信?”他望著她。

  “我想你來見我,是希望我給你意見,而不是相信與否。”

  他想一想,歉然站起來。“打擾你,再見。”

  “很抱歉幫不了你忙!”女醫生站起來。“我第一次聽見夢還有味道的。”

  司烈從女醫生醫務所下樓,在街上站一陣,他計劃著下一步該做甚麼。

  “司烈。”有人在一邊叫。

  是佳兒。不必轉頭他知道是佳兒。她會怎樣?大興問罪之師?

  “我以為看錯了人,你怎麼會站在這兒發呆?”佳兒微笑一如往昔,全無芥蒂。

  “來辦一點事。”他反而不自在。“就走。”

  “我趕著去開會,”她指指一邊等著的汽車。“要不要我送你——程。”

  “不。我有車。”

  “晚上有空來我家嗎?”她熱情如故。“美國回來還沒聚過。”

  “好。我來。”他不能拒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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