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嚴沁 > 流星的眼淚在飛 > |
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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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反正沒事,星期天當郊遊去看過。」 「還有甚麼意見?」家傑認真起來。 「那幅地太偏僻,接駁水電、電話都比一般地方費事:交通也不方便,即使有巴士到附近,也要走大段路,除非巴士公司願意新開一條巴士線。而將來的治安問題也要考慮考慮。」 「我的確沒想到那麼多。」 「如果我們真的費盡心思把那地方發展起來,萬一治安不好,就有損公司的名譽。」 家傑沉思著,沒再言語。 這幅他們原本要競投的土地比預期中競爭更激烈,幾家公司搶得價錢已高得不合情理,家傑看傳宗一眼,放棄再舉手。 回到公司,誰也沒再提這件事,卻在家傑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象。 他會一直注意這幅土地的情形,看看將來會否如傳宗所言,也許,算是一個考驗吧。 家儀第一次來補習,穿著一條牛仔短褲,一件白T恤,頭髮隨便的束在腦後,普通得像校園中的女孩。 「這是束修。」她送上一盒巧克力,頑皮的笑意佈滿了小臉兒。 「束修?」傳宗頗意外,小女孩竟懂得這兩個字。 「古時候學生給老師的報酬,一塊肉甚麼的。」她笑,「媽咪說的。」 「那為甚麼不是一塊肉?」 她搖搖頭,翻開書本。 「天氣太熱,肉會變臭。」 果然像她自己所說,她是個很乖、很聽話、很受教的學生。她很聰明,對書上的一切,一點即明,也能觸類旁通。 傳宗感覺得到她補習數學的誠意,那並不完全為想接近他而來的, 上課時,她一句廢話都不說。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。六點了,傳宗的案頭大響起來。 「殷傳宗。」他接聽。 「很冒昧,我是家儀的媽咪——顧太,家儀還在你那兒嗎?」 「是。我讓她聽電話。」 「不,跟你講也一樣。」曼寧十分客氣,「第一天上課,想請你一起回來吃便飯,沒有其他人,希望你別拒絕。」 傳宗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,何況那天在機場碰面,一開始對這古典秀麗又有教養的婦人已有極好的印象。 晚餐桌上只有希仁、曼寧和家儀,傳宗看不見家傑的影子。 「他應酬多。」曼寧很得體的說,「希仁不去的場合,他就做代表。」 「家儀是不是笨學生?」希仁笑呵呵的。 「她極聰明,又專心。」傳宗照實答,「其實她用不著補習。」 「補習可以綁一綁她的心,」曼甯望著女兒,「要不然整個暑假就玩瘋了。」 家儀只是笑,甚麼話也不說,一副聽話聽教的乖女兒模樣。 「聽家傑說,前天投標土地的事,你給了他極寶貴的意見。」希仁說。 「只是個人的看法,現在還不知道是對是錯,還擔心會否令公司失去一次賺錢的機會。」 「這不是問題,」希仁全不介意得失,「因為我的看法與你一樣。而家傑太逞一時之勇。」 「不,顧先生有魄力,那是公認的。」 「叫他家傑吧,否則兩個顧先生還真分不清叫誰呢。」曼寧笑著糾正說。 她對傳宗的好感與日俱增,覺得他有無比的親切感,這或許就是緣,在她眼中,傳宗和家儀再匹配也沒有了。 「你沉著,很有思想。」希仁直視著他,「以你的謀才配合家傑的勇,嗯,應大有作為。」 傳宗微笑不語,這種情形下他不知道該說甚麼,內心自然是高興的。 對年輕人來說,最重要的是有機會,有人賞識和提攜。 「慢慢來,慢慢來,我看好你。」希仁說。 回到家裡已十點多,立刻用電話找到嘉文,他的情人知己。 「顧太請我去吃飯,抱歉,來不及通知你。」他帶著歉意。 「我知道你有事,」嘉文不以為意,「你們又談公司大計?」 「我勸阻顧家傑投標一幅底價過高又不值的土地,他父親知道後很高興。」 「我看你與顧家有緣,他們那麼重視你。」 「我努力又誠懇,到哪裡都一樣。」 「媽媽明天燉湯,晚上你來。」 「要晚一些——我是說最近比較忙。」他不想說出補習的事。 「我們等你。」地甜甜的,善解人意。 「你們對我真好,我終身感激。」他由衷的。 「我不是要你感激。」她說。 「我加倍對你好。」他一直含蓄。 他從未對她說過「我愛你」,兩人相處融洽,固然快樂,感情盡在不言中。他喜歡、滿意這種形式,那才雋永,那才能天長地久。 他看過電影和小說中那種燃燒的激情,像火花一樣,不是燒完就沒有了嗎? 他喜歡細水長流,慢慢的、慢慢的永不間斷。感情,沒有落伍或前衛這回事,根本上應該永遠一樣。 那天,上完課後,家儀神神秘秘的遞上一張請帖,她說「一定要來一,轉身就走。 他打開請帖,原來是小女孩二十歲生日,在星期六有個派對。「一定要來」,以他既是她老師又是顧家職員的身分,他不能拒絕。 他只能再對嘉文說「善意」的謊話,他說是希仁的生日,請所有的高級職員一起慶祝。 第二章 嘉文從來不是那種要男朋友永遠陪在身邊的女人,她十分獨立,像所有的時代女性一樣,她有自己的世界和天地,有自己的朋友,有自己的生活。 除了傳宗,她能妥善的安排自己的時間。這是傳宗最欣賞她的地方。 買了份禮物——那是個水晶擺設,他便單身赴會。 壽星女家儀在門邊接待他,她穿一件非常簡單清爽的小禮服,青春活潑。 「正在等你,來得太遲。」她自然的挽著他的手,把他帶到會場中。 一刹那間,他感覺到每——對眼睛都集中在他臉上,露出了既羡慕又好奇的神情。 他心中一動,知道慘了。家儀這麼對他,使其他人對他產生誤會。 怎樣的誤會?猜測他是家儀的男朋友。 幸好只有顧家子女的朋友,沒有公司同事,否則他真不知該怎麼應付。 整個晚上,家儀陪伴在他旁邊,他益發窘迫,這事總不能弄假成真,他對家儀完全當小妹妹般對待,尷尬之色一直掛在臉上。 「等會兒能否陪我切蛋糕?」家儀的臉色紅撲撲的,眼中盡是希冀的神色。 「家儀,」他為難極了,「我極不習慣這樣的場合,而且——陪你切蛋糕的該是你父親或哥哥,我不合適。」 她看見傳宗的困窘和為難,她也善解人意。 「好,我找爸爸,」她不以為意的笑,「只是我心裡很希望陪自己切蛋糕的是你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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