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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


  「可若——你想香港那邊會怎樣?」他問。

  第一覺醒來,已有香港傳來的消息。

  令剛和可若正在吃早餐,雖然行動不自由,身心卻是無比的輕鬆。令剛那張俊臉上是從未見過的開朗陽光。

  「你們一定急於知道的事,」一位斯文但眼中精光四射的男士對他們說:「香港的消息表示,所有人都一網成擒。」

  「所有人?」令剛不相信運氣這麼好。

  「你所說的每個重要人士,包括陳炳權。」

  令剛,可若對望一眼。興奮莫名。

  「你的意思是若我返回香港,應該安全?」令剛問。

  「我們保證你在臺灣的安全,」那人笑。「至於香港,我們可以幫你聯絡。」

  「我們甚麼時候可以回去?」可若問。

  「應該很快。」那人想一想。「不過飛機上搜出的毒品,不知道要不要你們作證。」

  「需要嗎?是外景隊中搜出,不是我們行李或身上搜出。」可若十分精明仔細。

  「是。」那人又笑。「林小姐說得對。破了這件大案你們是最大功臣,我們已將方先生受的牽連減到最小。」

  「他從未做過任何犯法的事,他們只不過利用他的名氣掩護,他不該有罪。」可若說。

  「是。」那位斯文男人始終笑容可鞠。「這點我們絕對明白,但方先生知道他們的內倩,我們這兒和香港警方都需要方先生協助。」

  「報上有他的消息嗎?」可若最關心的只是令剛。

  「沒有。我們完全不提方先生的名字,怕先生名氣太大,怕引起社會上不必要的衝激。」

  「香港呢?也不公佈他的名字?」可若又驚又喜,不能置信。

  「我們不知道香港方面會怎麼做,目前為止,沒有公佈。」

  「令剛——」可若捉住他的手。

  令剛心中慚愧、意外、喜悅、內疚交織成難以言喻的情緒,卻也如釋重負。即便他真的說全不在乎,但那名氣得來不易,有血有淚有汗的。

  「我想——我做得太遲,」他說:「如果早些投案,會不會對大家好些。」

  「很難說,好不好,也許太早時機未成功,對毒犯的破壞不這麼徹底,不這麼全面性。」

  「你很仁慈。」令剛苦笑。

  「我們都是你的影迷,希望你以後能拍幾部真正的好戲給大家看。」那人又笑。

  拍戲?

  令剛沒想過還能再做這工作。他以為可若這次這麼做,對他對陳炳權那夥是兩敗俱傷,玉石俱焚,恐怕連可若心中也這麼想。

  然看來不是,他仍然有機會,他的前途仍然充滿希望——上天對他太仁慈。

  「我希望儘快回香港。」他說。

  「我們會安排。當然,還有些事待查,這件事牽連太大,我們對方先生有絕對信心,手續上還是要等一等。」

  「這——有一個人想請你向香港警方打聽一下,」令剛看可若一眼。「梁美儀,是陳炳權的太太。」

  那人眉心微蹙,搖搖頭。「沒有看到這個名字,香港方面曾給我們名單,」他思索著。「我再查查,記憶裡沒有這名字。她是陳炳權的太太?」

  「是。」令剛垂下頭。

  那人辭去,屋子裡變得沉默。尤其令剛,他變得很擔心很憂慮。

  「美儀應該跟陳炳權在一起。」他說。

  「為了你他們可能反目,梁美儀可能不在他身邊,或能逃過此劫。」可若說。

  「她應該跟我們一起走。」令剛說。

  「我們根本走不了,她留下可能想在必要時幫你,」可若輕輕說:「我看得出,她對你有很特別、很難解說的感情。」

  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。」他說。意猶未盡。「從街邊,從垃圾中長大,像兄妹。」

  「我明白——」可若沒說下去。她的女性直覺是美儀對他並非像兄妹。

  美儀對她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威脅,並非出自善意,而且美儀對她決不友善,最後在車中一眼也不看她。

  「你不明白。我們真像兄妹,真的。」

  「如果她被捕,一定有名單,否則一定躲在某處,只要我們回去,她一定會找你。」

  「肯定她平安?」

  「一定的。你擔心甚麼?」可若問。

  令剛一直沉默著,自從提起美儀名字後,他又顯得心事重重,和早上的輕鬆不同。過了一陣,他找到樓下守候的一個辦事人員。

  「我想打香港電話。」他要求。

  「對不起,我不知道可不可以,」那人呆楞一下。「我去請示,請在房中等我。」

  令剛在房中等了五分鐘,那人帶了具無線電話進來,很禮貌地放在桌上。

  「請隨便用。」他退出去。

  令剛急切地撥了香港電話。他打的是美儀的手提電話,又打到美儀的家,全沒有人接聽。想一想,又撥了周子奕的,他應該在。果然,鈴聲才響就有人接聽,聲音緊張。

  「哪位?我是阿奕。」

  「是我,令剛,」令剛聲音裡有著異樣,他像大難後重遇親人,「你好嗎?」

  「發生了大事,他們全被捉進去,我急得要命,全無你的消息。你在哪裡?」

  「我……」,「你有美儀的消息嗎?」

  「不知道。這邊天下大亂,消息滿天飛,怕牽連的人都躲起來,雞飛狗走。沒有人提起阿嫂,大概和陳炳權一起。」

  「不。你替我打轉一下,盡力打轉,我會再給你電話。」

  「你在哪裡?」

  「現在不能說。但我很安全,」令剛吸一口氣。「你放心,我很安全。」

  「你甚麼時候會回來?我來接你,你會不會被人冤枉?還要我做甚麼事?」

  「打聽美儀,我要她的消息。」令剛收線。

  令剛和可若在那保護周詳的屋子裡住了三天,三天中令剛每天打兩次電話給香港的周子奕,但完全打聽不到梁美儀的消息。

  三天來,他愈來愈沉默,愈來愈不開心。三天前的輕鬆興奮之情,消失無蹤。

  可若把一切看在眼裡,她很明白他的心情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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