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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


  令剛上午來過電話,她沒時間聽,正在開會,直到回家才想到回話。

  “令剛正在拍戲,”我是他的經理人。“哪位?找他什麼事?”

  “林可若。是他找我,我回電而已。”可若不喜歡聽他盛氣淩人的語氣。

  她收線。

  喝一懷咖啡也擋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睡意,她斜斜的在安樂椅上睡熟。

  不知道什麼時候,電話鈴驚人的響起,把她嚇得跳起來。

  “喂,誰?誰?”她胡亂說。

  “你沒事吧?可若。”方令剛的聲音。

  “怎麼是你?清晨四點?你還沒睡?”她叫。“你嚇死我。”

  “對不起。我還沒拍完戲。”他歉然說:“現正在打燈光,我趁休息打給你。”

  “也沒事。我覆你電話而已。”

  “明天有沒有空?”

  “不行不行,明天極忙碌。”

  “下班以後呢?”

  “如果你不怕見一個筋疲力盡的戰士的話。”

  “下班後我來接你。”

  “有事嗎?”

  “本來沒有。剛才我提前看了今天早報。”

  “那又怎樣?”

  “你不知道?於立奧呢?”

  “他去了泰國——有什麼事?”她不笨。

  “有人在泰國機場看見他和唐碧江。”他直率地說出來。

  “啊!”她震驚。“他說他們情如姐弟。”

  “但願所有看報的人都相信。”

  回到公司,可若覺得聽有的人眼光都怪異,即使在忙碌中也不忘望她一眼。她看了那份報上的消息,寫得頗有骨頭,但是,結伴旅行能代表什麼嗎?

  唉。她忍不住想,孤男寡女結伴旅行能不代表什麼嗎?

  她很煩惱。都是她沒時間陪立奧才搞出這種事,人家都以為她情變,她失戀,其實什麼都沒有,是不是?是不是?

  下午,她覺得壓力越來越大,不停的見人,不停的聽電話,不停的講講講,她真的就快受不了。送走一個客戶,她舉起雙手狂叫一聲,咦,是好些,舒服些。有人說這是舒緩神經的好辦法,有道理。

  愛咪聞聲而入,疑惑不安的望著她。

  “想哭就大聲哭一場吧!”愛咪說。

  “我沒有時間哭,只能怪叫一聲!”她摸一把疲倦的臉。“還要開一個會?”

  “可若,”愛咪只歎一聲,“不要強撐,認個輸,心裡會舒服好多。”

  “為什麼認輸?我輸了什麼?”

  “像你這樣的女人最可憐,爭強好勝,死不認輸。男朋友跟人走了還強自鎮定,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,你還在這邊用工作麻醉自己。我忍了一個上午不出聲,再不開導你,我看你就變瘋子。”

  “你說什麼?”可若皺眉。“我是太忙了,忙得心都要爆炸,什麼男朋友跟人跑了?你知不知道是我叫他去的?”

  愛咪意外又不能置信,哪有可若這麼大量的女人呢?看來可若又不像假裝。

  “不是受了刺激?”她問。

  “感情的事刺激不了我,我看得好淡。”可若笑起來,“有緣就在一起,沒緣就拉倒。這個世界只有努力工作才實際。”

  愛咪凝視她半晌。

  “我完全不懂你,完全不懂。”

  “不懂就算了,什麼時候開會?”

  可若提起精神走進會議室。

  她嘴裡講得輕鬆,心中仍不是味兒。至少,對,至少立奧該告訴她那旅行伴兒是唐碧江。再大方的女人,看報上那麼寫,心裡還是會不舒服。

  的確是個不重要的會,該讓阿迪代她。正不耐煩,愛咪敲門進來。

  “方令剛來了,在你辦公室。”她耳語。

  可若點點頭說“我就來”。她並沒有立刻離席,還是勉強開完會才回辦公室。

  “今天別再跟我提工作,我會發瘋,”對著令剛,她的心情開朗起來。“若你有空,我們可以出去狂歡。”

  他定定的審視她的臉,沉默著。

  “我不強迫你,沒時間就算。”她揮揮手。

  “真受了刺激?”他沉聲問。

  “不知多刺激。”她誇張的說。“今天做了兩倍於平日的工作,簡直是衝鋒陷陣橫掃千軍。現在我只想去狂歡一陣。”

  “我不是狂歡型的人。”他視線不移。

  “不是狂歡型也要陪我。”她笑。“你是自投羅網。”

  “好。”他也笑起來,笑得真誠。“那我就捨命陪君子。”

  “不需要捨命。”她拍拍他,像男孩子的動作。“只需要付出最大的忍耐。”

  他倆在眾人的視線下,離開公司。

  可若不介意公司的人怎麼看待她,怎麼講,她從來都是這樣光明磊落,大大方方。

  天空下著微雨,天巨陰黯得很。

  “我竟不知道外面下雨。”她感歎。

  “你太投入工作,永遠關在辦公室,外面世界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。”

  “是嗎?”她驚奇。“我以為我做廣告已經夠消息靈通,知道得夠多,夠八。”

  “你只看一個角度,一個層面,太狹窄。”

  “你這麼以為?”

  “是。女人不需要太拼命工作,除非她另有原因。”

  “另有原因?”她問。

  “譬如地感情失意,譬如她太熱愛金錢,譬如她——”他眼中隱有笑意。“她心理變態。”

  “你才心理變態,胡說八道。”她笑。

  “告訴我,為什麼你這麼熱衷工作。”

  “除了工作,我沒有嗜好。”

  “工作是工作,不是嗜好。”

  “我不習慣無所事事,不習慣空閒。”

  “你精神沒有寄託,沒有依歸。”

  可若呆怔一下,搖搖頭。

  “我從來沒這麼想過。”

  “想一想,然後告訴我結果。”

  她果真想一想,但她搖頭:

  “沒有結果。”她皺眉。

  她再想一想,還是搖頭。

  “當然不是證明自己的價值,也非要比男人強,更不是野心,我只是工作狂,不想令自己靜下來,不想令空閒太多——”

  “焉什麼?”他逼視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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