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嚴沁 > 寒柏點點翠 | 上頁 下頁 |
六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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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李耐雪,你是護士,是嗎?」張醫生問得特別。 「是。我一直在榮民總醫院工作。」耐雪點頭。她臉上沒有特別的悲痛,只顯得出奇的漠然。 「事前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?」張醫生目光炯炯地問。 不只他,全屋子裡的人眼光都集中在耐雪身上。 「有。他煩躁而沮喪,似乎整夜沒睡過覺,」耐雪照實回答,「甚至不肯吃藥,要我強迫他才吃。」 「吃什麼藥?」張醫生絕不放鬆。 「你和秦大夫開的藥。」耐雪說。 「你一直陪著他?」張醫生再問。 「不!晚上我睡媽媽房裡,早晨我進去他就那樣,」耐雪看曼佳一眼,「然後我去找夫人,和夫人談了幾句,就聽見士——荊先生叫的聲音,我們一起跑回他的房,事情——就發生。」 「什麼事情就發生了?」張醫生皺眉。 「我是說——他站在床前,掙扎著向站在門邊的夫人撲過來,然後就死了。」耐雪說。 孝威緩緩的抬起頭,他不明白,耐雪是那樣愛父親,為什麼此刻如此冷漠?連一絲感情都沒有? 「你呢?薇姑。」張醫生突然轉向薇姑。 「我在整理房間,聽見聲音就奔過去。」她說。 張醫生點點頭,沉思不再言語。 「有什麼可疑的嗎?」孝威突然又怪叫起來,「爸爸——是被人害死的,是不是?是不是?」 「沒有人這樣說,」張醫生否定了,「我和秦大夫不是偵探,只是站在醫學的觀點上來看。」 「有什麼疑點呢?」士楓也沉不住氣了。 「有——」張醫生點點頭。 「我們懷疑他不是死于自然。」門邊突然傳來秦大夫的聲音,他什麼時候來的?怎麼沒有人聽見? 「我相信有人害死他。」孝威激動得臉都紅了,「我回來的第一天爸爸就對我這麼說過。」 「他說過?說什麼?」秦大夫神色凝重。 「他說有人要害他。」孝威大聲重複。 「他也這麼對我說過。」耐雪也說。 秦大夫和張醫生互望一眼,很特別的一眼。 「你們都是士柏的親人,我不該懷疑你們任何一個,」秦大夫一點笑容也沒有,「可是,我們化驗結果,發現他身體裡有過量的興奮藥物,那足以刺激他的心臟。」 似乎,一塊巨石落在廳中,所有人都駭呆了,真是——有人害死士柏?誰?張醫生望著秦大夫,似乎有點意外,秦大夫講的——並不是他們共同得到的結果,秦大夫為什麼這樣說? 「我知道是誰!」孝威的尖銳聲音打破屋中沉寂。他臉上有奇異的紅,眼中有灼人的火,他盯著曼佳,似乎要吃人。「我知道是誰做的。」 「孝威,不許衝動,」士楓大聲制止他,士楓知道孝威心中所思所想,孝威有理由懷疑曼佳,但曼佳——真會做這樣的事?「這件事不能亂說,要有證據。」 「誰都知道她和康維,還要什麼證據?」孝威全身都在抖,眼淚不聽指揮的掉下來。 曼佳望著孝威,竟是那般出奇的平靜,出人意料之外的平和,她甚至連眼光、聲音都不變。 「不是我,請你相信。」她喑啞的聲音此刻聽來竟是十分感人、十分有說服力。 「誰相信你?」孝威卻仍在怪叫,「你根本——無恥!」 「孝威——」秦大夫叫。 「我——也許對不吉士柏過,卻不會害他,絕不會!」曼佳真是心平氣和得令人不能置信,誰令她如此? 「李耐雪,」張醫生冷靜的聲音突然插進來,他的話也是那麼驚人。「你可曾替荊士柏打針?」 「打針?」耐雪不安的搖搖頭,「秦大夫和你不曾吩咐過,我不會做。」 張醫生沉吟一陣,驚人的說:「荊士柏手腕上有針痕,很新的痕跡。」 「針痕!」士楓第一個想通這件事,「你所謂的針痕是不是使士柏生命結束的原因?」 張醫生望一望秦大夫,後者臉色沉重的點點頭。張醫生吸一口氣,正色說:「我想——應該是的。」 所有人——包括孝威都安靜了,致命的針痕,這——所有的視線不約而同的集中在耐雪愈來愈蒼白的臉上,她是護士,她是朝夕伴著士柏的人,她是唯一有機會、有可能做這件事的人—— 「不——不是我!」耐雪的漠然崩潰了,她顫抖的哭泣起來。「怎麼會是我呢?我怎會做那種可怕的事?士柏和我——你們不會明白的,你們不會明白,我沒有做!」 「你能解釋那個針痕嗎?」秦大夫比較保留,也比較緩和。 「我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,」耐雪掩著臉,哭得好傷心。「前一天晚上他叫我去媽媽房裡睡,我想了一夜,我本預備離開的,真的,我也告訴了夫人,誰知道他會突然死亡?我真的不知道。」 「為什麼你突然想離開?」孝威在一邊問。薇姑的手一直圍在他肩上,幫助他冷靜。「前一天你才告訴我,你們相愛,你為什麼要走?你——心虛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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