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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


  “昨天晚上你去了那裡?”曼佳問。

  “媽媽房裡。”耐雪吸吸鼻子,“他叫我去的。”

  故意支開她吧?曼佳知道。

  “也許你不在,他睡不著。”曼佳故意說。

  耐雪臉紅了,她真是嫩。

  “我想請你去看看他,夫人。”耐雪說。

  “我,為什麼?”曼佳揚一揚眉。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做給耐雪看,表示她並不在意士柏,是嗎?驕傲女孩子的心。“他並不高興見到我。”

  “不——我知道不是這樣的。”耐雪著急的解釋,“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曾有過什麼誤會,但是——每次夫人經過門口,他都緊張的靜下來聽你的腳步聲,他發脾氣——也是故意的。”

  曼佳眉心微蹙,是——這樣?她又想起昨夜士柏問起她去士楓那兒時,臉上的血紅,莫非那是——嫉妒?

  士柏為她而嫉妒?士柏為她而嫉妒?可能嗎?他甚至寧願讓耐雪來,也不肯曼佳服侍他,他會因為嫉妒?

  “我知道我的事令你生氣。”耐雪又說。又誠懇又可憐兮兮的。“請你怪我,別怪他,我只是服侍他,並不能令他快樂,我相信只有你能,你——去看看他,好嗎?”

  曼佳她好驚訝、好驚訝,是這樣的嗎?她從來沒有這麼想過,她——真能令士柏快樂?耐雪這麼說——她沒想到自己嗎?曼佳陪士柏,那表示——耐雪將離開,這個年輕的女孩子不知道嗎?

  “你為什麼要這麼說?”曼佳盯著耐雪。

  “請相信我的真誠。”耐雪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流下來,“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,我希望他快樂,因為——我愛他,然而,我的愛無能為力,他還是不快樂,我只希望,很誠心的希望你——”

  “耐雪。”曼佳打斷她的話,她是十分感動的,這個女孩真難得有這麼純的感情。“這不是真的,我和士柏感情早已破裂,他愛的是你。”

  “不。”耐雪肯定得驚人,“他對我不是愛,我說不出那是什麼感情,但絕不是愛,這些日子,我已經想得好清楚,我愛他,他卻不快樂,表示——他並不愛我。”

  “別對感情那麼苛求。”曼佳歎息的搖頭,“事實上,感情有時是很醜惡的。”

  “無論如何,我希望你去陪他。”耐雪幾乎哀求了,“他會很快好起來。”

  曼佳想一想,對著耐雪。

  “那麼——你呢?”她問。

  耐雪笑一笑,笑得蒼涼而淒豔,有一種殉道者的特別神情,那是——帶血色的美麗。

  “只要他好起來,只要他快樂,我有什麼重要呢?”她真誠的說。她的愛是——奉獻。

  “沒有人能不替自己打算的。”曼佳提醒,“你還年輕,你不能獨自走那好長的人生道路,你會需要陪伴。”

  “工作也是陪伴。”耐雪搖頭,“我會去一個地方的醫院工作,我會獨自一個人——但我的路一定走得好,因為我還有責任,我要養媽媽。”

  “這樣豈不為難自己?”曼佳的鼻子也酸了。

  “我愛過了,還有什麼不滿足呢?”耐雪又搖頭,“我並不是偉大得要犧牲,本來就是我的錯,何況——媽媽為我那麼傷心、失望,我相信我若離開,媽媽會高興。”

  “你——真決定了?”曼佳問。這一刻,她竟是那麼喜歡耐雪了,天下間真有這麼好的女孩子?

  “是。”耐雪笑起來,“其實,這些日子我一直像在作夢,我這麼平凡,怎麼可能得到他?他該是屬於那種不凡的、光芒四射的女孩子,像你,他若只在我身邊,會使他失去原有的光芒。”

  “那有——這種事?”曼佳不知該說什麼了。她心中矛盾得厲害,該答應耐雪,和士柏言歸於好嗎?士柏真是——還會愛她?他們之間已發生了那麼多的事,還有可能——重圓?

  “夫人,答應我,好嗎?”耐雪說:“你看不出他對你——是嫉妒?他趕康維走。”

  康維!曼佳心中一震,剛才軟下來的心又硬起來,還有個康維呢,她怎能忘了他?

  “你過去吧!”曼佳神色立刻變了,“我要下樓吃早餐。”

  “夫人——”耐雪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,曼佳的神色在一剎那之間變得那麼厲害。

  “過去吧!”曼佳搖搖頭,“別胡思亂想,好好的服侍他的病,我對這些沒經驗,也沒耐心。”

  “不,夫人,你只要去陪陪他,其它的事我們——”耐雪仍不死心。曼佳,為什麼啊?

  “我從來不和任何人共同擁有一樣東西,我甚至不做合股的生意。”她說,“你明白了嗎?”

  “我可以走——”耐雪又流淚了。

  “成年人的感情不像你那麼單純,愛情也不能當麵包。”曼佳冷冷的,“快過去,他就要叫你了。”

  “他剛才睡覺——”突然之間,一種奇異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傳來,曼佳和耐雪都吃了一驚,什麼聲音?那聲音似乎來自好遠,又似乎就在身邊,聽真了——竟像,竟像來自士柏房裡,士柏——怎麼可能?他剛入睡!

  “士柏。”曼佳再聽一下,臉色大變。“是士柏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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