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嚴沁 > 寒柏點點翠 | 上頁 下頁 |
二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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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夜和林蘋的相聚,並沒有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,更下可能有波紋、有漣漪了。在感情上,他是一個枯竭的湖,他只是逃避,只是打發時間。 在車房停好了車,他輕鬆的往屋裡走,生活略有調劑是件好事,至少,他輕鬆得忍不住吹起口哨了。穿過只留下壁燈的大廳——這表示士柏或曼佳還夜遊未歸。他逕自回到屬於他的套房。 在門口他呆怔了一下,沒有鎖門,哎——他也記不清了,本沒打算出去的,走得太匆忙,也許忘了鎖,推開門,一屋子的黑暗迎著他,黑暗是他習慣的,令他詫異的是黑暗中的異樣,他似乎嗅到香水味——是幻覺吧?或是剛才林蘋身上的? 在開燈之前,他突然住手,他想起來了,那香水味是那樣熟悉、那樣——遙遠的熟悉,那是法國「嬌爾」JOY香水,是曼佳愛用的,她說那是歡樂的香水—— 一剎那間,他的心亂成一團,是曼佳來過?或是——她仍在屋中,兩年來,曼佳在言語上雖時有暗示,但他們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,除了那夜在溫室中,她從沒主動的接近過他,她一直把持著嫂嫂的尊嚴,今夜—— 「士楓,你知道我在,是嗎?」黑暗中傳出曼佳的聲音,天!她果然來了。 「請你立刻離開。」他毫不猶豫的說。聲音是冷靜的,然而,心胸像澎湃的大海,他的血都沸騰起來。「我不希望有任何誤會,請——自重。」 「下午我找你,你不給我說話的機會。」曼佳坐在屋角的大沙發上,動也不動的。「你故意令我難堪。」 「你有什麼話該告訴你的丈夫,不是我。」他不客氣。 「但——這件事關係到你。」曼佳說。她也不激動,卻聽來——幽怨,是幽怨嗎?她那種女人。 「你的事不可能關係到我。」他肯定的。 曼佳沉默了半分鐘,好難堪的半分鐘。 「士柏和我——分房了。」她突然說。 士楓一震,分房!表示什麼?他們之間的不協調加深了?擴大了?分房?這對才結婚兩年的夫妻是怎樣的一件意外?這是誰的主意?士柏?或曼佳? 「抱歉,我幫不了你。」他裝成冷漠的說。 「不需要幫忙,士柏和我——基礎並不穩固。」曼佳似乎很理智,「分房而居——我也不遺憾。」 「那為什麼又告訴我?」他不禮貌的打斷她。 「因為這件事起因在你。」她的聲音突然硬起來。 士楓大吃一驚,下意識的後退一步,這是什麼話?起因在他?他怎麼了?簡直——太沒道理。 「王曼佳,你別信口開河!」他激動起來。 「事實上如此。」她似乎有幸災樂禍的味道,她可是——故意挑起他們兄弟間的誤會?「士柏——知道了你的事。」 「我的事?我有什麼事?」士楓有些憤怒了。 「你——和我。」她絕不衝動。 「我和——你?」他呆住了。這是他無法想像的情形,他想像不到曼佳會做了他嫂嫂,更想像不到士柏會知道他和她的以往——這不可能,除非她自己說出來。「我不以為和你曾有著什麼,難道——你告訴他?」 「你否認不了曾有過的感情。」她好冷靜,她像是有備而來。「我也不曾告訴士柏任何事。」 「那——他怎麼會知道?」 「他不笨,那夜我到溫室找你,或者他看出來了——」她輕描淡寫的。 「無恥!是你故意造成的情形——」他忍不住叫了。 「即使我故意,也不是無恥,你明白的。」她說。 士楓在黑暗中喘息了,他並不想侮辱曼佳,他是愛她的,只是那愛不可能也無可奈何,想不到這深心中幾乎已埋藏的感情,竟然引起了士柏的懷疑,這——不行,無論如何不能因為他而使士柏家庭失和。 「你——該向他解釋。」他終於說。 「解釋什麼?你是我以前的愛人?」她輕輕笑起來,「你以為士柏會相信?」 「無論如何,你不能令他誤會下去。」他說。心中十分混亂,混亂中還覺得有些不妥、有些疑點。 不妥?疑點?他怎麼會有這感覺呢? 「我不在乎士柏的誤會。」她肯定的說:「他本身的行為已失去責備我的任何資格,我自問清白——」 清白!她說清白?那天大廳中她和康維擁吻的一幕突然湧上來,士楓明白了,這就是他覺得不妥、覺得可疑之處,士柏絕不可能知道他和曼佳的以往,必是因為康維,曼佳卻想拉他落水—— 他出了一身冷汗,王曼佳——到底是怎樣的女人?他唯一愛過的女人,卻是那麼不瞭解她,她的心——有著比浪漫、不忠更可怕的一面!是嗎? 會嗎?士楓硬生生的使自己冷靜下來,這個當兒,他絕不能輸。 「但是——你不以為康維的事能使你們夫婦間公平嗎?」他冷冷的說。 雖是黑暗中,他感覺得出曼佳的震驚,他似乎看見她變了臉,失去了剛才的有恃無恐。 「你說什麼?康維——什麼事?」她強自鎮定。 「你比我更明白,」士楓絕不會說出來,那是羞恥的,他不願宣諸於口。「王曼佳,你想拖我落水,但是,清白和問心無愧的只有我。」 「荊士楓——」她突然站起來。 黑暗中,大家雖然面對面,卻看不見彼此的神色變化,那是一種很好的隱藏。 「你很聰明,但其它人也不笨,」士楓站穩了上風,「包括士柏和我。」 曼佳站在那兒似乎泄了氣,她作夢也想不到士楓居然也知道康維,她太大意了,她——哎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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