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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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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再男人不過了,”他說:“在全世界各地,他都有女朋友。” “全世界各地?” “大哥和何令玉說的!我不能想像他如何應付她們。”許荻搖頭。 “處在那種環境中,他自有辦法。” “何令玉以為你是——我的女朋友。”他說。是忍了很久之後終於說出來的。 “告訴她不是,”她想也不想。“我不希望再被她拖著滿場飛,像個癲婆。” “我們——可不可以試試開始?”他很認真的凝望地。 “許荻,我們是好朋友,”她嚇了一跳。“我寧願只是這樣。” “我不符合你的條件?” “好朋友是一輩子的,不想因任何原因而受破壞。”她坦誡地說:“我不想失去你。” 他懂她的意思,這樣處理,大家都容易接受。“時間能幫忙嗎?”他再問。 “我也希望知道。”她拍拍他手。“不要擔心將來的事,好不好?” “少寧——很吸引你?” “他只幫了我一個忙,把我帶出你家。”她笑。“我無意做他樹林中的一棵樹。” “你會不會去我家?”他問得特別。 “如果你邀請的話。”她極大方。 週末,許荻親自接梵爾上山。大屋裹極寧靜,沒有何令玉的影子。 他們在玻璃屋中吃下午茶。上次坐在那白得發光的桌前,曾看見九姨婆慢慢走過來:今天——梵爾抬起頭,很意外,九姨婆站在樓上她那臥室的陽臺上;正想打招呼,她已隱去。 “沒有眼花,我看見她,是不是?” “是。九姨婆為你動了凡心,”許荻收回視線。”這些年,她根本不問世事。” “不問世事?出家?” “不清楚她在臥室做甚麼,她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露面,除了你。” “有原因嗎?” “但願我知道。不能否認,你有種很特別很吸引人的特質,你——”他停下來。 韋少寧從玻璃屋的一端大步走過來。 “嗨,又見列你了。”韋少寧緊盯著她看。 “你好。”她力持自然。心中卻因他的出現而砰然。這個漂亮的男人在陽光下會發光似的耀花了她的眼睛。 “從歐洲回來?少寧。”許荻問。 非常殘酷的,許荻被比下去,黯然失色。 “總要回家。”他的視線似不離開梵爾的臉。“想過我嗎?” “剛才還談起你。”她努力坦然微笑,但做得不好,他的壓力大得離奇。 “是嗎?阿荻。”他終於記得旁邊還有人。“講我甚麼?生人勿近?” “講——男人長得太漂亮個是好事。”梵爾看見許荻尷尬,替他解圍。 “我立刻在臉上劃三刀,毀自己容。”他用手在臉上比劃著。 “少寧最有幽默感。”許荻笑。 “我是狗嘴裡長不出象牙。” 穿制服的傭人捧出茶點,非常精緻,配著純銀餐具,上好英國細瓷。 “九小姐吩咐的。”傭人說。 “九姨婆?”許荻問。 三個人的視線一齊投向樓上,陽臺上空無一人,爬滿著的長春藤耀眼生輝。 “九姨婆為梵爾動了凡心。”少寧也說著同樣的話。 “九姨婆信佛教?”她問。 “她是一心居士。” “一心?一心一意?”梵爾忍不住笑說:“為何事?” “愛情。當然是愛情。”少寧搶著答。“她那一代的女人多情癡。” “她告訴你的?”梵爾故意反問。 “猜的。九姨婆從不跟我這浪子說話。這麼多年,還是第一次吃她的點心。” “九姨婆也不跟我們說話,她說我們是俗人,不入她法眼。”許荻說。 “誰不是俗人?”梵爾笑。“只有九姨婆,她全身都是靈氣。” “靈氣?那是甚麼?”少寧大笑。“是所謂的陰陽怪氣。” 許荻微蹙眉心,沒出聲。梵爾卻忍不住說:“不許亂說九姨婆,她是神仙般人。” “神仙般人?小龍女?”少寧笑得更大聲。許荻脹紅了臉,顯然憤怒。他敬畏九姨婆,不願少寧胡說八道,即又不願跟他爭吵。 “原來你真是狗嘴裹長不出象牙。”梵爾說。少寧絕不在意,盯著她的眼睛漸漸變小,瞳孔收縮,彷佛在研究。 “很針對我,任梵爾。”他冷冷說。 “講真話。”她也一副不在乎的樣子。 “好一句講真話,”他的臉色嚴肅起來。“梵爾,我是來接你的。” “接我?為甚麼?你知道我在這兒?”好意外,弄不清楚他是真或假。 “我不知道,來碰運氣。運氣很好。”他站起來。“走吧!” “我沒預備現在走,才來一會兒。”她說。很窘,尤其看見許荻奇怪的臉色。 “上次你答應我的,”他的眼光變得嚴厲。“難道你忘了?” “我——”她迅速看許荻一眼,心中砰砰亂跳。這韋少甯完全不講道理。心裡很想跟他走,口頭 上又絕對不甘心。“我不記得答應過你。” “那麼壞的記憶力,再仔細想想 ”他向她伸出右手,細長敏感的手指令人無法抗拒。 “對不起,我沒答應過。”她吸一口氣,無法抗拒偏要抗拒,感覺上她不能輸給他。 他的右手萬分堅持的仍伸在她面前,她不答應跟他走,誓不罷休似的。僵持了半分鐘,這三十秒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,像一根拉緊的弦,再加上一絲絲力量就會折斷。 “梵爾,”心腸柔軟的許荻忍不住開口。“你就隨少寧走吧,我們明天再約見面。” “不——”梵爾倔強的搖頭。 少寧突然間抓住她的手,毫不講理的拖著她就走,任性得令人吃驚。 梵爾的驚呼聲還在口邊,已被他拖著身不由已的跟著他出去。他走得那麼快,快得她要踉踉蹌蹌的跟著跑。一口氣,他帶她到他的平治跑車邊,不由分說的把她塞進車裡。然後他迅速上車,飛也似的沖出許家。 梵爾鐵青著臉,太不講理了,她覺得自己沒被尊重,很生氣。 少寧把汽車開得很飛快,在又窄又彎曲的山頂道路上,險象環生。梵爾好幾次被嚇得想大叫,用盡全身的力量忍住。她的倔強,她的自尊心都不容她開口。快到山腳時,他減慢了速度。再過一陣,他伸手握住她的手。 “對不起。”他的聲音溫暖動人。 她的心立刻柔軟起來,立刻。 “若非如此,你不肯跟我走。”他又說,十分孩子氣。“我去你家,沒有應門,我想到是阿荻, 一定是他約了你。你知道,我妒忌。”她笑起來。他說妒忌,可能嗎? “講話請經大腦,我清楚你是怎樣的人。” “還說沒講過我的壞話,阿荻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,他不認同我。” “別怪許荻,我自己有眼睛會看。” “你眼中的我,是這樣不堪?” “正如你說,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。” “不。你不同阿荻,我有感覺,我們是同類,第一次見你已嗅出同類的味道。” “又不是野獸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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