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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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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——”她叫,用於掩著嘴。 那幻像中的人,戴古老的飛行帽,穿古老軍服,似笑非笑的神情——不,不可能。 “甚麼事令你震驚?”他眯著眼睛。“我很像一個人。” “不不不,”她不知道該怎麼說:“你知道九姨婆,當然,你認得她,是不是?” “你也認識她?”他不笑了。 “見過一次,她問我好多問題。”她吸一口氣。“我還看過許荻舊相簿上的一些照片,有一位姨丈也是飛行員。” “你是說二姨公,”他笑。“他是飛行員,軍人。我只是民航機師,不同。” “有甚麼個同?” “我是服務性質,就好像汽車司機。他要打仗的,是戰鬥員,這中間差別好大。” “總是在駕駛飛機。” “他比我偉大,那個時代的男人,有熱血,有勇氣、有理想!”他仰起頭。“我們這年代,哈,遊戲人間,末世紀風情。” 梵爾喝一口酒——她看見豔麗的何令玉正遠遠的注視他們,神情非常奇特,彷佛妒忌。 “如果你可以幫我找到許荻或輿我同來的偉克,我將很感謝。”她說。 隱隱有個感覺,何令玉對她敵意頗重。 少寧用研究的眼光審視她一陣,忽然就捉住她的手,帶著她往外走。 “來,我帶你去一個氣氛比較好的地方,你一定喜歡。”他邊走邊說。 一口氣穿過大廳,走出大門,越過花園,上了他那輛開篷平治跑車。當他放開她的手時,許家大屋已在好遠的背後。 “我這是不告而別。”她說。沒有不高興,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。 “你會感激我。”他眨眨眼。 “你總會突如其來,隨心所欲的做事?” “哈!你倒很瞭解我。”他瀟灑的拍拍她的手。“聰明的女人最可愛,生平最怕蠢女人。” “蠢的定義是甚麼?” “譬如何令玉。”他想也不想。 “你對她有成見?她——很美麗,事實上,整個派對中她最豔光四射。” “豔光四射。”他冷笑起來。 “有甚麼不對?” “對,對,很對,這是個看外表的世界,何令玉女土是許菲先生的品味。” 梵爾笑起來。這韋少寧除了玩世不恭,還有點憤世嫉俗,很特別的一個人。 “許菲做甚麼的?” “他不需要做甚麼!”少寧淡淡的。“許家在全世界都有物業收租,夠許家子孫世世代代的吃喝玩樂下去。” “侮辱人?許荻做得很出色。” “阿荻。”他想一想。“阿荻。” “甚麼意思?” “阿荻比較好,不過也是個寵壞了的孩子,他從來沒長大過。” “我不覺得。”她看他一眼,那種熟悉的感覺消失。“你帶我去哪裡?” “不知道,”他認真起來。“看見何令玉那樣對你,只想把你帶到一邊——我不知道,離開許家,去那裹都比較好。” “常做見義勇為的武士?” “從未做過,不要多管閒事。”他笑。“很奇怪——你給我很特別的感覺。” “熟悉?”她衝口而出。 他看她,搖頭。“不,是親切。” 親切。很好的兩個字,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很多。 他帶她到一個高級私人會所,坐在酒吧幽靜的一角。 這個時候,這個氣氛,這個光線下看他,他的玩世不恭,吊兒郎當甚至憤世嫉俗都不見了;沉默得近乎憂鬱。 他是個有多切面的男人,像水晶。 “對不起,你沉默得令我個安。”她說。 “抱歉,”他深深的望著她。“這個時候我完全不想講話。” “其實你剛才可以直接送我回家。” “不。我想留下你,我不想孤單一人。” 他很自然的說:“其實——在許家,你一進大廳,我已經看見你。” “哦!” “從何令玉手中把你搶下來是預謀,”他笑了。“我想以一個比較特別的方法去認識你,使你對我印象深刻。” “這又是為甚麼?”她忍唆不住。 “不知道。看見你,突然我就亂了方寸。” “你——也是上海來的?”她移動一下。他常常久久的注視今她不安。 “整個家族從上海來。我的母親是九姨婆的姐姐。”他慢慢的說著。“排行第五,他們有很大的家族。我在香港出生。” “這樣的家族會允許你做飛機師?” 他聳聳肩,做一個“為甚麼不”的表情。 “到我們這一代已經自由得很,”他說:“請講你自己。” “我?很簡單,因為父親在聯合國世界銀行工作的關係,全世界都走遍了。不是大家族,很簡單的四人家庭,我還有個弟弟。” “居然跟我一樣,全世界都跑遍了,中國吉普賽人。” “沒有甚麼不好。我覺得經歷使我生活經驗豐富,眼界開闊,我喜歡這樣。” “所以你不能局限于許家的屋子裹。” “許家屋子與我有甚麼關係?” “從何令玉眼中已看出她對你很擔心,全世界的人都以為你是許荻的女友。” “荒謬,怎麼可能。” “我帶你離開已證明你不是,但——”他用手指一指,慢吞吞的說:“你會後悔的。” “為甚麼?” “你輿我這名聲不好的浪子拉上關係。”他笑。“他們那個圈子,明天就會有一大堆閒話。” “誰介意?他們那圈子。” “說得好,”他從椅子上坐直。“敬你一杯。”她爽快的拿起酒杯一飲而盡。 輿韋少寧相處是好自然的,自然得就像多年好友,一種莫名的原因吸引著他們,拉攏著他們,從陌生到融洽。也許這就是緣。 那天晚上,他送她回家後,第二天就飛歐洲,是許荻告訴她的。許荻成了她家的常客。 “那天你怎會跟少寧走?”這是他一直耿耿於懷的問題。 “何令玉使我很尷尬,有人帶我離開,求之不得,何況我找不列你們。”她解釋。 “我們在偏廳。”他搖頭。“她是很難輿人相處的女人。你現在明白了。” “以前她做甚麼的?” “明星。演電影的。” “難怪……她很美豔。” “大哥很寵她,嫁給他之前,她很紅,”他說:“是受人捧慣,贊慣的,所以驕傲。” “自然,能在某行業中出人頭地,是值得驕傲的事。” “她對我其實不錯,那天對你——過分熱情了些。” “你們家的男人都長得好看。” “特別是少寧,”他坦然:“所有人都說少寧是我們這——輩的男人中最好看的。” “聽別人說,在香港,好看的男孩多半是“基佬”,少寧是嗎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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