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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二


  卓爾帶小寶再一次看醫生,證明她完全設事了,卓爾就順便送她去學校。

  獨自在家裡待了一下午,她覺得悶得要命,或者她是不適合做一個標準的家庭主婦吧?人是留在家裡,心卻早已飛出窗外,不知道去了何方。

  她真後悔把廣告公司賣了,現在想找個地方避一避解解悶都不行,每天就這麼悶在家裡,她懷疑自己可以忍受到幾時。

  正享起報紙想著,傭人請她去聽電話。

  「少爺打來的。」傭人說。

  堅白中他很少在上班的時候打電話找她,難道是通知她晚上有必須去的應酬。

  「堅,可是有應酬?」拿起電話地說。

  「這麼敏感,一定要有應酬才打給你嗎?」堅白笑。「今晚有空嗎?」

  「有是有,但不想應酬。」她說。

  「應酬我也不行?」堅白笑。

  「應酬你?為什麼?」她不解。

  「我們很久沒到夜總會坐坐,突然想起來就去訂了位子,你不會拒絕吧?」他笑。

  「當然不會,」她也笑著搖頭。「應酬你是我這做太大的責任和義務。」

  「能不能講得稍微羅曼蒂克一點?」他開玩笑。

  「那麼你回來接我時是不是要送束花?」她打趣著。

  「多謝你提醒我,」他說:「我五點鐘約了一個人見面,大概六點鐘可以到家」

  「下班之後還見人?公司該付你加班費。」她說。

  「自然,自然,」他笑。「我自己簽給自己。」

  「好吧! 我會化好妝等你。」她說。

  「對! 我們今天盛妝而出。」他說:「難得的,是吧?」

  卓爾笑一笑,放下電話。

  堅白實在很難得有這麼羅曼蒂克的念頭,他們除了應酬外,極少單獨去夜總會,今天——堅白很特別,可是看出她悶,特別安排的?

  能夠出去走走、坐坐總是好事,她不是正面對著四堵牆發呆嗎?

  離開廣告公司,才發覺這十年來她交的朋友簡直少得可憐,平日好像很多人在她四周,現在才知道,那只是公事,業務上的朋友。

  是不是人愈大就愈難交到真正的朋友呢?

  她想起黃蓁。

  黃蓁該是她的朋友了吧?她們的來往純屬私人的,她們互相欣賞,又談得投機,她實在高興認識了黃蓁。

  黃蓁這兩天過得如何?一定快樂得忘了全世界的人吧?她真幸運,又在這個時候遇到了「他」。

  很想知道她的近況,忍不住拿起電話打到黃的酒店,電話響了幾聲才有人過來接聽。

  「黃蓁在嗎?」卓爾搶著問。

  「請等一等。」是男人低沉的聲音,就是那個「他」吧?

  過了幾秒鐘,黃蓁來了。

  「是我,卓爾。」

  卓爾說:「很想念你,也想知道你快樂的情形。」

  「我很快樂,很快樂,」黃蓁加重了「很」字,「也有前所末有的滿足。」

  「你快樂和滿足我就放心了。」卓爾說。

  「哦——你曾不放心過嗎?為什麼?」黃蓁問。

  「不知道。也說不出來,」卓爾笑。「可能覺得幸福並不那麼容易得到,也不實在。」

  「啊——你是這樣想的,」黃蓁說:「可是你對幸福的要求太高「

  「沒有。」卓爾搖頭。「我們這樣講話會不會打擾你們!」

  「不會,絕對不會。」黃蓁的笑聲的確充滿了令人羡慕的幸福。「我們已兩天兩夜沒有出過房門,別把心想邪了,我覺得兩個相愛的人默然相對是很美的情懷。」

  「除了講羡慕之外,我還能說什麼?」卓爾笑。

  「還能祝福我們,」黃蓁說:「因為我不知道我和他這一段情可不可能蒙上帝祝福。」

  「上帝喜歡一切真愛。」卓爾說。

  「謝謝你,我的好朋友。」黃蓁開心的。「喂,你知道剛才他問我說你是誰?我才不告訴他,我倆的友誼是我倆的秘密,是個是?」

  「是吧!」卓爾大笑起來,這黃蓁真是稚氣。

  「是吧?怎麼不能肯定一點呢?」黃蓁叫。

  「說實話,黃蓁,我的好奇心愈來愈濃,好想見見你的他。相信我,只為好奇。」卓爾說。

  「我明白的。可是目前我不想讓你們見面,因為你們倆都是我心中的秘密,」黃蓁笑。「你等吧!終有一天你們會見到面的。」

  「那一定很有意思。」卓爾說。

  「當然。」黃蓁充滿幸福的歎一口氣。「你知道嗎?若上帝讓我在這一刻死掉,我會生也無所憾。」

  「我很佩服你的勇敢,如果換成我,我恐怕會諸多考慮。」卓爾說:「幸福也是要代價的。」

  「說對了,幸福是需要代價的。」黃蓁說。

  「你的代價付得值得,能找到一個對你癡心一片、而你又愛他的男性,恨不容易。」卓爾說。

  「你難道不是嗎?」黃蓁說。

  「我——」卓爾呆愣一下,她是嗎?「很難說的,人的心是不可能滿足的。」

  「別貪心了,有那麼好的丈夫還不滿足,你該打手心。」黃責說。

  「好丈夫並不一定代表愛情。」她說。

  「啊——我明白了。我就說你不可能這麼平淡,你一定另外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,是不是?是不是?」黃蓁聽來很興奮。「那男人是誰?在哪裡?你們婚前或婚後認識?為什麼不能在一起?」

  卓爾呆愣半晌,才慢慢說;

  「你問了這麼多,叫我怎麼答?」

  「一條條回答啊!」黃蓁叫。「你一定要告訴我,我當你是最好的朋友,你一定要說。」

  「能說什麼呢?我很想當它過去了。」卓爾無奈的。

  「很想當它過去?那表示還沒有過,是不是?」黃蓁笑。「他是怎樣的人?憑任何吸引了你?」

  「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,因為我並不真瞭解他,只覺得地——介乎於正邪之間,」卓爾終於說:「他不是漂亮,但很有成熟的魅力,很溫柔體貼,個性特別。」

  「說得令我都心動了呢!」黃蓁笑。

  「你開玩笑。」卓爾也笑。「我和他認識十幾年了,但——只能說有緣無分吧!」

  「會有這種事?你不要迷信好不好?命運是由自己創造的,我從不信邪。」黃蓁說。

  「不由你不信,所有的事——就是陰錯陽差,好像一切命中註定的。」卓爾說。

  「不要再說命中註定,我不喜歡聽,」黃蓁大聲說:「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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