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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李柏奕,是天意嗎?

  慧心每天自己開車上班。

  她的車是BMW五·二很適合女性開的一種車,不太大,性能好,是德國車,安全性也高。

  她曾經為每天上下班的交通費傷神,當然,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,那時她剛開始工作,薪水不太多,為了避開中環爆炸性的人潮,她把大部分薪水都用在文華二樓的午餐上,也就在那時,斯年進人了她的生命。唉!又是斯年,那是她即使再活一次也遺憾不完的事,斯年。

  斯年當年開的是奔馳四五零銀灰色的跑車,每天在她下班時總是等在大廈外面,不管後面的車大排長龍,寧願被人罵死,也要等到意心出來。

  當年的她,驕傲且事業心重,一次又一次拒絕斯年,也只有斯年才那麼有恒心,他說要糾纏慧心一輩子。他說永不放過她——但如今,她仍在香港工作,斯年和斯年的奔馳四五〇跑車卻已變成記憶深處水難磨滅的印痕了。

  在大廈停車場停好車,她走進大廈。

  她是幸運的,在中環停車之困難人所共知,公司卻在大廈裡有四個車位,老總給了她一個,山羊鬍子對她真是無話可說,否則每天光找車位就不必上班了。

  門口接待處的小姐對她說“早”,又露出一抹平日沒見過的特別笑容,十幾二十歲的女孩總是這樣的,老有數不清的古靈精怪的念頭。

  慧心只有二十八歲,卻心如止水。

  秘書也說早,笑容裡有絲古怪。為什麼?今天她穿的衣服不妥?她的淡妝有問團?

  以前慧心是從不化妝的,自從做了老總副手之後,她要接觸很多人:客戶、廣告商、公關,還要參加更多的應酬,不化妝有點不禮貌,。所以她為自己加了層淡妝。除了禮貌,她也提醒自己,昨日的沈慧心已死,今天該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。

  既然沒有抓住愛情,就讓她把全副精神放在事業上,這是——無可選擇,也無可奈何的事。

  她坐下來,想起哈佛講師朗尼,他已是哈佛的名教授了。除了平日教課外,假期中他仍替美國許多大公司開講習班,幫助有潛力的職員進修。

  朗尼仍時有短信、問侯卡寄來,不過六年了,他們沒有見面。當年的尼曾引起斯年的誤會,雖然她問心無愧,但遺憾還是造成了。

  ××××××××××

  桌上有一盒花——啊!一盒花?誰送的?順手拿起抵,細長的透明膠盒裡放著一朵雪白的百合,用淺黃色的線布紮起來,百合——她急切地想看送花人的名字,卡片上寫著:“希望這是友誼的開始,李柏奕。”

  李柏奕?哦!原來是他。這就是門口接待小姐和秘書笑得特別的原因,是不是?拒男人于千里之外的沈慧心又有人送花?

  又有人——當年斯年是送過的,哎!又是斯年,她是永遠也不會忘了這個人、這個名字——斯年。

  這李柏奕倒是個坐言起行的人,昨天才認識,今天就開始送花,意心的心裡只有陣陣難以形容的感覺,倒不是又有人送花,而是——柏奕的神態、氣質是那樣像斯年,連昨天在文華一起午餐的費烈、文珠都這麼說。

  心情很好——倒不是因為花。

  她開始工作,她一工作起來就是全神貫注,直到十點半,秘書才送進來今天的第一批信件。

  “有一封是私人的。”秘書把一封信抽出來。

  意心接過來一看,是朗尼的信,大概又是問候卡之類的吧!

  朗尼早該對她死心了。

  拆開信封,居然是信,而不是問候卡。朗尼說他將於六月中旬到港——六月中旬?那豈不就是這幾天?六年之後的今天他又將來港?

  他沒寫確實日期,顯然不要她去接機。但是朗尼來,她總得盡盡地主之誼,朗尼是朋友也是老師,又對她那麼好。

  啊!朗尼要來了。

  有一陣興奮,但一會兒,她又全心投入於工作。十二點的時候,她抬起頭,山羊鬍子老總正站在她的玻璃門外。

  “你不餓嗎?想搶我的位置也不能這麼拼命啊!”老總笑呵呵的。“一起午餐。”

  “當然。”意心站起來。

  老總約午餐總有特別的事,她不能拒絕。

  老總喜歡去馬會午餐,他喜歡那兒的菜式。但中午馬會飲茶的人很多,並不清靜,不像晚上,小孩子一律不許進去,倒是談公事的好去處。

  “自己叫,想吃什麼?”老總坐下來說。

  慧心為自己點了菜,老總望著她笑。

  “我年底就要走了,知道嗎?”他說。

  “我以為你會延後一年才退休。”她說。

  “早一年,晚一年並沒什麼不同,我老了,還是早點退休好了。”他笑。“我預備回瑞士養老。”

  “你終於承認自己老了?”意心笑。

  “不承認行嗎?”老總搖搖頭。“我是平靜的,因為這是無可避免的一天,我並不難過。”

  “我們難過,因為我們將失去一個好老闆。”她真心地。

  山羊鬍子老總人雖風流,對她卻很正經,不但給她許多機會,還教了她不少東西,他是好老闆。

  “有你這句話就夠了。”他哈哈大笑。“沈,我向總公司推薦,由你接替我的職位。”

  “老闆,這——”她呆住了。

  所有的人——甚至她本人也想過,她可能接老總的位,但她太年輕了,才二十八歲,還是女性,她認為可能性不大,但——但——

  “我上個月去紐約開會時曾和上面談過,他們都不反對。”老總又說:“所以——大概是沒問題的。”

  “啊——這實在令我震驚。”她說。

  “震驚?你害怕?”老總意外。

  “說實話,我沒有把握做得好,我的經驗有限。”她想——想,說:“要管理整個公司兩百多人,一、二十個部門,我真的擔心!”

  “別擔心,你一定行的。”老總拍拍她。“我已觀察了你六年,你一定能夠勝任,我相信自己的眼光。”

  “我該謝謝你一再的栽培。”她說。

  “好好工作,好好表現。”他說。

  似乎——她升老總的事已十拿九穩了,是嗎?

  誰不希望做老闆呢?這不是六年前她的目標嗎?這 目標比她預期來得早,她以為至少得捱過十年,但——但,她心中卻沒有太多的興奮,怎麼回事呢?

  “朗尼在美國幫你說了些話,你知道的,他在公司 裡頗有影響力。”老總又說。

  “啊!我早晨收到他的信,說這幾天他會來香港。” 她說。

  “不是這幾天,是明天。”老總胸有成竹地笑。

  “原來你早就知道了。”意心搖頭。“不會又派我去接他吧?”

  “不,陳家瑞去。”他搖頭。“沉,你要預備一下,如果你升職的事批准了,三個月後你將去美國受訓。”

  “又去?”她叫起來。

  “要成功總要付出些代價啊!”他笑。“受訓一個月,在我離職前兩個月回來,好辦移交。”

  “說得好象已經批准了似的。”她笑。

  “當然批准了。”老總肯定地。“朗尼這次來,就是要和你討論這件事的。”

  “啊——你們事前完全不告訴我。”她埋怨。

  “他明天就來了,你們自己談不更好?”老總笑。

  “我已經六年沒見他了。”她感慨地。六年的變化太大,朗尼是變化的導火線。

  “當年斯年誤會朗尼的事我很抱歉,”老總居然也知醫,“我想斯年一定會恨我一輩子。”

  “他不會,他現在心中無愛也無恨,只有平靜。”她立刻說。“他的離開——是我們無緣。”

  “有他的消息嗎?”老總是關心的,他是斯年的朋5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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