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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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凝望她的笑容好一陣子, 他駕車離去。 這些日子來,卓依今夜最輕鬆愉快。明天不必再去賀家,壓力全消。 她邀請了賀家傑,他會來嗎? 下班回家,像以前的許多日子一樣,她為自己做簡單的晚餐。 她最喜歡青菜沙律,伴著自製的酸辣佐料──用魚露、用紅辣椒、用蒜茸、用一點醬油和糖做的,加點檸檬汁,像泰國菜。或者再吃一個櫻粟子麵包,她已很滿足。 細心洗青菜、做佐料,門鈴響了。 是誰?賀家傑來得這麼早。 果然是他,白襯衣、白長褲、白鞋,即使黃昏,也帶來一天陽光。 “哇!太陽之子。”她忍不住說。 他微笑進來,沒帶任何禮物。 這是她喜歡的,她喜歡簡單自然,不要太多繁文俗禮。他這樣極好,像自己人。 天知道怎樣的自己人,她和賀家的微妙關係,怎能把他當自己人? “真的來難,媽媽跟嬤嬤一直在囉嗦,要我在你做完事後接你去。”他在地上的沙發墊子上坐下。 “我想休息一下。” “是,自從家俊回家後,你沒有休息的日子,真難為你。” “沒吃晚餐,是不是?” “我怕在餐卓上面對著她們吃不下。”他笑得像兄弟姐妹,“你有什麼東西給我吃?” “只有青菜沙律和麵包,下班時在文華酒店買的。如果不夠,可以加罐和香腸。” “妙極!”他輕輕拍手。 他是很隨和、很容易與人相處的人。在他前她一直心虛,這沒道理。 她把食物擺上小桌,兩人對坐著進食。 “哇!什麼佐料?夥的青菜沙律與眾不同,簡直是人間美味極品。”他叫。 “喜歡可以時來。”她愉快地說:“這是最簡單又不會令人發胖的東西,家中常備。” “想不到你會弄菜。” “女人的天職。”她說:“即使是職業婦女,即使是女強人也應該會。” 十分愉快地吃完他們簡單的晚餐。 她給他一杯五顏六色的菊花茶。花的顏色雖多,茶卻是清澈透明。 “這是什麼?從來沒見過。” “我自製的。”她微笑,“有個同事住在新界,她家裡種了各種顏色的菊花,我看見了就跟她要了一些,洗幹凈曬乾,就變成天然自製的彩色菊花茶,是健康食品。” “你有很精巧的心思與手藝。”他由衷地說。 “我的薪水大部分成了房租,所以在食物方面不能浪費。”她半開玩笑,“大自然中能吞進肚裡的我都不放棄,節省嘛。” “蛇蟲鼠蟻都吃?” “只吃植物。除了在你家有肉類放進我的碟子外,我不喜歡吃肉,我是素食奉行者。” “你原來很環保。”他搖頭,“怎麼與美食主義的家俊合得來?” “我們──”她呆怔一下,“各吃各的。” 卓依只能這麼說。 家傑凝視她半晌。 “我已找到家俊的鐘點工人,把他的住所執拾好了。”他忽然說:“你要不要去看看?” “不──不用。”心虛心跳,站起來拿著碟子走到一,“角我並沒有什麼東西在他那兒──那鐘點工人說什麼?” “很好笑。她除了見工時見過家俊一次外,再也沒有碰到他,也沒見過你。”家傑笑著,“你們夜回早,出她早來下午離開,永遠沒有碰頭的機會。” “其實──我並不常在那兒。”她硬著頭皮這麼說,臉也紅了。 “住所裡沒有你的照片。” “我──不愛拍照。”她呆怔一下,謊言拆穿,是不是?他已知悉一切?“看,我屋子裡也沒有照片。” “很少女孩像你。”他又笑從當初的沒有表情,他愈來愈愛笑,“大家都在說,留下青春倩影嘛!” “那是拍寫真。”她吸一口氣。 他不再說話。過一陣,又突然說:“明天你會再去看家俊嗎?” 壓力重擔一下子來到她身上,這件事愈來愈像個噩夢,糾纏得叫她無力逃跑。 “我──”她為難又尷尬,“我可以不去嗎?” “如果你不想去,可以不去。”他是溫和而且講理的,“沒有人可以迫你做任何事。” “但是他們那麼好,不去我會內疚。” “他們要求你做人工受孕,這麼荒謬,他們也會內疚。” “我想了一天──如果懷孕時把我送到另一個地方,不見任何熟人,離開香港,我──應該可以答應。”她終於說。 “出於自願?”他盯著她。 “我──沒辦法。”她聳聳肩。她相當灑脫,“也不過一年的時間。” 賀家對她好,她想到“報恩”兩個字。 他沒有說話,眉頭下意識地皺起。 “你──認為不對?” “我不知道。”家傑搖頭,“看你的樣子,聽你的聲音很委屈,你並不想 ,只是沒辦法。其實──家俊的事並不叫人絕望,醫生說他還有可能會蘇醒,我覺得──一切應該等他醒來才說。“ “他們怕他不再醒來。” “那麼,中工受孕一個孩子,將來怎麼辦?你想過沒有?一輩子的事。” 她頭。有點吃驚,真的沒想過。 要懷孕或生一個孩子很容易,孩子卻是一生一世的事,她真的沒有考慮。 “明天我可以拒絕他們?” “我站在你背後。”他認真地說:“嬤嬤和媽媽思想古老,太婦人之見。” “警方有再找過你嗎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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