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嚴沁 > 當愛來時 > |
五十六 |
|
“是一男一女戀愛成熟。然後,任在一間屋子裡,過著互相適應或不適應的生活。”他慢慢的說:“就是這麼相對到老?到死?” “不是吧!”她懷疑的皺眉。“若婚姻只是這樣,豈不是很可怕?” “那你以為婚姻該怎樣?”他盯著她看! 她漸漸變得嚴肅,變得認真。 “是兩個相愛的人,廝守在一起,過一種他們共同希望和嚮往的生活。”她說:“到目前為止,我只是想到這麼多!” “那麼你心目中的婚姻要比我想的好得多。”他透一口氣。 “你為什麼會那樣想?又是適應與不適應,還要相對到老,到死?”她問。 “我也不知道,大多數的婚姻都如此。”他說:“看了令人很不開心!” “所以你要獨身?”她問。 “當然有一點影響。”他點點頭。“我寧願一個人寂寞,也不願兩個人悲哀。” “這是實話,可是——兩個人也未必悲哀,”她笑:“因為要看是怎樣的結合。” “如果是江浪和史蒂拉呢?”他說。 她呆愣一下,卻很快的說:“怎麼不說如果是我和你?” “說別人沒有這麼大的心理負擔啊!”他說。 “不要再說別人。”她搖搖頭。“我覺得如果是我和你——至少在目前,我是很有信心的。” “目前?”他問。 “目前。”她肯定的。“我看不到太遠的,『到老到死』那是很可怕的,對不對?”她笑。“想得太多、太遠,會對所有的事失去興致和信心。” 他想了一陣,當汽車從淺水灣轉進石澳時,他突然抓住她的手,緊緊的。 “我們只看目前,你——同意嗎?”他凝望著她! 她默默的看他一眼,很深、很沉的一眼,她沒有回答,汽車卻直駛家門。 她肯嗎? 七 夜深了,在石澳,莊岩的臥室裡。 臥室裡的冷氣關了,落地窗半開著,看得見外面的天空。沒有月影,沒有星光,微微光亮來自征世指縫中的香煙。 征世躺在床上,倚偎在莊岩的身邊。白色床單遮著她和莊岩赤裸的身體,他們都沉默著。 一切似乎都在極自然又和諧的氣氛下進行,就象每天清晨看見陽光;就象月影西斜,黑夜來臨;就象海水潮落般那樣自然。 誰也沒有勉強誰,誰也不會埋怨誰,不但和諧,而且,看來他們還很愉快。 夏天已經過去了,四周的空氣涼涼的,非常舒服。 征世的煙熄了,她把它扔掉。 她才微微移動,就引起了他的反應。他伸手擁緊她,似乎怕會失去她。 “能不能告訴我在想什麼?”他在她耳邊問。 “如果我說什麼都沒想,你信不信?”她低聲說。 “信!我當然相信。”他稚氣的笑了。“我也什麼都沒想,真的,腦子裡好象容不下其他。” 她嫣然一笑。 “莊,今晚我不想回家了,我好累。”她說。 “當然。”他想也沒想的。“啊,我們——是不是該講一些其他的事?” “其他什麼事?”她不明白。 “好象——以後什麼的。”他大概是臉紅了。 “你想過以後嗎?”她側臉看他。 “沒有。”他搖頭。 “既然想也投想過的,又何必要現在講?”她說。 “你說得對,但——”他真是稚氣。“何,我總覺得有些不對。” “沒有不對,除非你後悔,你認為今夜我倆做錯了!”她認真的。 “我不後悔,永不,”他連忙說:“而且——我不覺得是錯,只認為——這樣對你不公平。” “沒想到你是這麼保守的。”她笑。“我愛你,有什麼不公平呢?” “何——”他叫。 “不過——”她悄悄的笑。“莊,想不到我們都是這麼固執的人!” “固執?”他呆楞一下。 “我不會躺上一個我所不愛的人的床。”她說。 他再擁緊她。 “以前對女人有成見——也沒什麼道理,”他傻傻的笑。“大概是我遇到太多不可愛的女人了!” “其實女人可不可愛往往是因人而定”她說:“很多男人一定看我不順眼。” “那是白癡!”他說。 “高估你自己還是高估了我?”她笑。 “真話嘛!”他說。 經過了剛才,他有了一些改變,但——也說不出什麼具體的,改變卻是事實的。 “我很想休息,明天還要上班,可惜睡不著。”她搖搖頭。又捶捶炕頭。 “我很高興是你的第一個男人!”他說。“真的。” “你這樣的男人還真介意這種事?”她意外。 “說不介意是假的。”他聳聳肩。 “我想我並不真正瞭解男人!”她笑。 “那不要緊,瞭解我就夠了!”他吻她。 “我很獺,不會試看去瞭解更多的人,”她笑。“瞭解一個人已經夠辛苦了。” “你辛苦?”他問。 “因為你很難被人瞭解,”她還是笑。“不知道是深奧?或是稚氣?” “怎麼說又深奧?又稚氣?”他不懂。 “深奧——當然不是短時間可以瞭解的,”她慢慢說:“稚氣——就是你根本還沒定型,你自己不停的在變,我自然無從捉摸了!” 他想了一陣,微笑。 “我想我是一半一半。”他說。 “又深奧又稚氣?”她問。 “在某些事情上,我是深奧的,好象做生意,好象闖事業,”他說:“但另一方面,我是幼稚的,象感情。” “中和一下不就行了!”她不在意的。 “你幫我中和。”他說。 “當然,除了我還能有誰?”她眨眨眼,“除了餓之外你還能有另外的女孩子?” “不能也不會。”他肯定的。 “我可以容忍你不要我,但是不能容忍另一個女孩!”她說得一本正經。 “我不明白,這很矛盾。”他說。 “你不要我,那是因為你的獨身主義,”她慢慢說:“你有另一個女孩,卻會使我嫉妒!” “你是會嫉妒的人嗎?”他問。很意外似的。 “當然,我是女人,而且我愛你。”她擁住他。 沉默了一陣,非常溫馨、甜蜜的沉默。 “我倒真想看看你嫉妒的樣子是怎樣的!”他打趣。 “我會殺人的!”她誇張。 “我想起了珍芳達!”他笑。“拿起了刀和槍,殺氣騰騰的很可怕。” “要不要試試?”她問。 “這種事能說試就試嗎?”他笑起來。“得先找一個完全吸引我的女人才行!” “明天開始你可以去找!”她說。 “不行,不行,我是個怕麻煩的人,”他搖頭;“我已經找到一個,已經滿足了!” 她仰望他一陣,輕歎一聲。” “我覺得很快樂,很幸福。”她說。 “快樂,幸福也要歎氣?”他笑。 “只怕來得太快,太突然,這幸福會不長!”她說。也把自己嚇了一跳。 “怎麼這樣說?”他呆楞一下。 人也突然半撐著坐起來。 “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,”她失措的。“我只是突然想起來,就這麼說了出來。” “不許說這些,這是不可能的。”他叫。 “好,我不再說。”她摔——摔頭,想把那念頭摔掉。“對不起,我令你不高興。” “不是不高興,只是害怕,”他又躺下。“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念頭呢?” 她想一想,是啊!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念頭? “莊,我想是我下意識受了你獨身主義的影響。”她說。 “很抱歉。”他默然。 “其實——就算你獨身也沒關係啊!”她突然又開心起來。“我們可以找一個島,一人住一半,你獨身,象那一部武俠小說裡的——” “你看武俠小說?看得懂?”他問。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