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嚴沁 > 初晴微雨 >


  “怎麼會怕?我喜歡他,為什麼不能表示?”曉晴說:“你的思想太古老了,落後二十年。”

  “那麼你勇往直前吧!”

  “你要幫我敲敲邊才行。”

  雪凝不理她,教授進來,又開始上課。

  星期六,冷敖開車帶雪凝和曉晴去康樂園。

  冷敖悶不開聲,很專注地望著前面。

  兩個女孩子一前一後在講話。

  其實也只是曉晴在吱吱喳喳,雪凝只應她幾聲而已。

  車到大埔,:令敖輕咳一聲。

  “方曉晴,你講這麼多話不覺得累嗎?”他說。

  車廂裡一下子靜下來,曉晴窘迫地漲紅著臉不知所措。

  “哥哥——”雪凝想替好友解圍。

  “如果我和雪凝兩人坐車,我們從頭到尾都沉默,”冷敖又說:“其實沉默——有時也會累。”

  曉晴眼中射出光芒,令敖不是嫌她煩吧!

  “我知道——我話多,太活潑。”她結巴地說。無論如何,冷敖注意她呢!“或許以後少說話會好些。”

  “也不必。這是你的個性,我喜歡真性情的人。”

  啊!冷敖說喜歡——曉晴幾乎昏倒。喜歡哦!

  雪凝隱約有笑意。

  後面有輛車一直追著他們,是輛美國大車“林肯”,黑色。

  “啁!大概有人跟蹤。”曉晴也注意到了。

  “不,是雨濃!”冷敖望望倒後鏡。

  “開這麼大的”林肯“,招搖。”雪凝哼了一聲。

  冷敖很意外地看妹妹,卻沒出聲。

  從來沒聽過雪凝如此批評人。

  “是啊,在香港開這麼大的車是自討苦吃,泊車已是麻煩。”曉晴說。

  轉進康樂園裡,已看見溫若風站在路口等著指路。

  “我們不會迷路的。”曉晴永遠靜不下來。

  雨濃的車也到了,他很瀟灑地把車子泊好。

  “在表演呢!”曉晴小聲說。

  雪凝不出聲,把視線轉開。

  若風的家是康樂園中最大型那種,三幹多叭,佈置得很好,很溫暖,不是那種室內設計家的“傑作”,硬繃繃的,看得出來很有主人心思。他們被招待在客廳裡。

  “雨濃,對你的”林肯“,女孩子們都有意見。”冷敖說。

  雨濃看來意外,但也淡淡一笑。

  “我招搖。”他說了雪凝剛才的話。

  雪凝皺眉,低下頭去。

  “還標奇立異。”曉晴加把口。

  雨濃還是淡淡地笑,不置可否。

  若風陪著一個女人走進來,那女人約三十歲,很濃的眉毛,很亮的眼睛,很挺的鼻子,象牙色的皮膚上只有淡淡的化妝,很得體的衣著,細麻黑襯衫,米色細麻直腳長褲。

  “這是姐姐,溫若男。”若風介紹。

  “我們這兒所有人的名字都與氣候冷熱有關,只有溫姐姐不是。”曉晴說。

  各人想一想,果然,他們的名字都似有關。“雨”濃,“雪”凝,若“風”,曉“晴”。

  “我也沒有關係。”冷敖說。

  若男看他一眼,點點頭。

  其實我以前叫若霜,我不喜歡,太柔弱,有點苦命 女子的模樣,於是我改名若男,因為我的個性像男孩子。“

  “姐姐是如假包換的女強人,”若風笑:“她的那間”獵人頭“公司在香港是最具信譽的。”

  “獵人頭?什麼意思?”曉晴叫。

  “專替國際間大公司找高級行政人員。”雨濃說。

  “挖角公司。”若風笑。

  “鄒雨濃先生曾是我們對象。”若男望著雨濃:“但鄒先生念舊,無論怎樣好的條件,他也不肯跳槽。”

  “這是份很有趣的工作。”雨濃淡淡地說。

  冷敖一直沒再表示意見,只是望著若男,那眼神非常地特別,仿佛有些疑惑。

  工人送茶進來,還有些點心。

  “你就是雪凝,是不?”若男坐到雪凝身邊:“真是難見你這麼美、這麼有氣質的女孩兒。”

  雪凝臉不紅,氣不喘,她不在意不相干的人怎麼贊她,她看見雨濃投來很難懂的一眼。

  “溫若風跟你提過雪凝,是不是?”曉晴笑。

  “自然也提到最可愛又最活潑的方曉晴。”若男說。

  “溫若風是講師、教授中最有型的,陳蔭說的。”曉晴的嘴安分不下來。

  那邊廂,冷敖和雨濃已開始擺棋盤。

  “圍棋?”若男走過去。

  “是,你也有興趣?”雨濃問。

  “不是高手,興趣卻濃。”若男笑。

  “我讓你先玩,”雨濃讓位:“冷敖是個很好的對手。”

  “我也只是——興趣大。”冷敖有點不自然。

  “試試各人棋藝吧!”若男很爽快,已坐到雨濃的位置上:“我持白子先行。”

  雨濃微微一笑,獨自走下石階,經過低一層的飯廳到後園去了。若風跟曉晴扯得起勁,雪凝被冷落在一邊,其實也不是被冷落,她根本一句話也不肯說。

  她走到客廳的窗邊張望,看見了美麗的後園。

  不知是否只有溫氏姐弟住在這兒,他們對家居的一切都很講究,後園的花圃就整理得極好。

  正望得出神,花圃邊忽然多了個人,雨濃?

  正想退回,雨濃已望見她,並展開一個好難懂,也好吸引人的笑容。

  她只好回報微笑,心中熱切起來。對雨濃,她一直有種異樣情緒,看見他心就不能平靜,她自己也說不出來是怎麼回事。

  雨濃的視線一直在她臉上,直到若風走過來。

  “雪凝,一個人望什麼?”若風問。

  雪凝看他一眼,再轉回頭,已失去雨濃蹤影。

  “很美的花圃。”她冷淡地答。

  心中異樣的情緒消失。

  “姐姐的心血,她喜歡園藝。”若風說。他又看一眼在和冷敖下圍棋的若男:“她好像跟冷敖合得來。”

  話沒說完,雨濃上來,坐在若男的旁邊,開始專注地看他們下棋。

  立刻,雪凝就不高興了,失去了所有說話興趣。

  “我以為你不會來。”若風凝望著她。

  她不出聲,也沒有表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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