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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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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帶你到後園走走,好嗎?」若風熱心地:「樓下飯廳外面,我養子極大的一缸魚。」 「熱帶魚?」 「金魚。」若風說。 「雪凝本來對金魚全無興趣,看見雨濃專注的樣子,突然就改變心意。 「我們去看金魚。」她有著負氣。 若風殷勤地伴著她下樓,她完全不知道,雨濃曾轉頭看她。可是她完全不知道。 曉晴為人是很識趣的,她也坐過去看下圍棋。 金魚的確大,每條起碼半尺長,紅的、白的、黑的都有,長方形的魚缸足有十五叭長。 「裡面有不少名種,我已養了好幾年。」若風說: 「我很喜歡魚。」 「我不懂金魚,只覺得它們眼睛很可怕、很醜,」她說: 「我並不喜歡動物。」 「貓狗都不愛?」 「貓有邪異之氣,而狗——我怕投進感情,它的壽命短,我受不了死別的難過,我都不敢養。」 「你是感情豐富的人?」他凝定視線。 「不知道。」她淡淡地搖頭。 「你不愛理睬人,也不愛說話,有原因嗎?」 「我姓冷。」 「或者是吧!」他莞爾:「冷敖也不愛講話。」 「那個鄒雨濃也不出聲的。」 「他和姐姐若男頗談得來。」若風說。 「他們原本相識?」她好奇。 「他曾是她獵取的對象。」他說得很含糊。 她咬著唇,望著條突眼金魚,再也不講話。 「去看花圃?」 她搖搖頭,逕自走進屋子。 回到客廳,她坐在一邊並不看他們下圍棋。若風也回來,很自然地坐在她旁邊。 「懂不懂圍棋?」他問。 她搖頭,眼睛望著地板,不看任何人。 「要不要參觀屋子?」 她還是搖頭。 「聽音樂?看電視?」 她一律地搖頭,仿佛誰把她得罪了。 「感覺很悶,是不是?」他依然溫柔、親切。 「請——不要理我,」她突然說:「我是這樣的,曉晴說我喜怒無常,我想靜——靜。」 若風立刻離開,他很有禮貌,也很尊重別人。 雨濃的視線也轉過來,他一直在聽他們講話,誰知道呢?雪凝誰也不看,自然遇不到他的視線。 雪凝突然發覺冷敖除了沉默寡言之外還有份若有所思的神情,這神情非常特別,就像——就像她突然間想起雨濃一樣。 冷敖想起了誰?曉晴嗎?不太可能吧! 她開始留意冷敖的行動。 除了若有所思外,他獨自擺圍棋譜時,手執一棋子發怔,視線落在窗外的天空不知想什麼,往往這麼一停就是幾分鐘。 雪凝忍不住走上前去問。 「你在想什麼?哥哥。」 「我——啊!想下一步棋該怎麼走。」 「你根本不在看圖擺棋譜。」她笑。 「想——上一局和雨濃爭奪的情形。」 「還不講真話?」雪凝眼睛發亮。 他只淡淡一笑,埋頭擺棋譜。 如果有什麼煩惱,或者我可以幫你?「她又說。 他連頭都不抬,只是搖搖頭。 但冷敖這種連續不斷的若有所思,望著窗外怔怔出神的情形愈來愈加嚴重了。 雪凝把曉晴帶來,冷敖根本不注意她。顯然不是因為曉晴,曉晴去逗他說話,他也頂多敷衍幾句算數。 「我失敗了。」曉晴倒在雪凝床上。 。因為你太小,他不覺得你是大人。「 「等我再大些,他不是漸漸老去?」 「他怎會老?男人三十歲還才夠成熟呢!」雪凝笑。 「單戀不成,欲哭無淚。」 「別笑死人,來,你還有陳蔭。」 「陳蔭是好,我卻對他沒感覺!」曉晴直率地:「不像對著冷敖,我會心跳加速,人會發抖。」 「大概容易得到的東西你不覺寶貴。」 「誰知道?」 「你說哥哥為的是什麼?總不會是事業。」雪凝問。 「沒有心情研究,問他不就成了?」 「他不肯說!哥哥是什麼都放心底之人。」 「這真深奧。」曉晴陶醉地:「我看我很難放棄。」 「不願放棄就加把勁,主動進攻。」 「我主動?不,不,不行!」曉晴大叫:「你別看我話多又活潑,主動追男生我是辦不到的。」 雪凝微微一笑:「那上次你又說我落後二十年,原來你光說不敢做。如果我喜歡誰,我會主動到他面前告訴他,這又不是羞恥的事。」 「那麼你喜歡誰?」 「不知道。」雪凝呆怔一下。 「怎麼不說」沒有「?」曉晴抓到了語病。 「是」不知道「。」雪凝說:「我完全沒經驗,或者——我已經喜歡了一個人。」 「啊——快告訴我。」曉晴從床上跳起來:「誰?」 「不知道。」 「自己的事,熱烈些。」曉晴推推她。 「怎麼熱烈?我總得要自己先證實才行,」雪凝說:「我目前的情形是」不知道「。」 「真神秘,我益發想知道。」 「改不掉你多管閒事的毛病。」 「你證實後是不是第一個告訴我?」曉睛不肯放棄。 「也許我永遠不能證實。」雪凝做了一個奇怪的表情。 「唉I你這種人叫人怎麼瞭解呢?矛盾得要命。」曉晴說:「又說喜歡一個人會主動告訴他,又說永遠不能證實;看看,這算什麼」 雪凝沉默,再也不肯講話。 星期六,雪凝獨自回家,因為曉晴應了陳蔭的約會。 在家門口,她看見雨濃那輛又長又大的黑色「林肯」。 立刻,心中湧起好特別的情緒,在花園裡遲疑一陣,才慢慢走進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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