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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九


  “是不是有點傷心?”曉晴望著她。

  “不,沒有。暫時還沒有,”她說:“在這種事上我很冷靜,不會先就衝動、傷心。”

  “真能做到?”

  “如果真的傷心了,我會做得很絕,再無挽回餘地。”

  “譬如呢?”

  “現在不能想像。”雪凝換了個題目:“我要在你家吃晚飯……

  “求之不得,我親自下廚。”

  “不必那麼大陣仗,我只吃即食面行了。”

  “沒有營養——啊!如果想吃面,尖沙咀東區有一家日本人開的小面店”一平安“,那裡的面味道棒極了,絕對正宗日本風味。”

  “那麼怪的名字,”一平安“?”

  “就去那兒,順便逛逛街,好嗎?”曉晴很熱心:“我是很怕悶在屋子裡。”

  “可以找你的導演男朋友聊天。”

  “他不是天天有空,而且我心中只有冷敖。”曉晴歎一口氣:“我發覺女孩子心裡渴望轟轟烈烈的愛,一輩子只有一個男人;其他男朋友的感情完全不是那麼回事。”

  “我想是的。”雪凝也承認:“除了他,對著任何一個男人,就算比他好十倍、百倍,感覺已完全不同。”

  “除卻巫山不是雲咯!當然有道理的。”曉晴說:“我不相信一刹那的愛情,這種愛情過了就算。真愛會永遠常存心裡,就算不嫁給那個人,無論過了多少年後,一回想那段情,依然迴腸盪氣,黯然神傷。”

  “你真會講話。”雪凝忍不住笑。

  她們就這麼談談聊聊的直到尖沙咀。

  那家小小的面店由一個漂亮的日本女人坐鎮,禮貌周到,客氣得不得了。

  她們叫了面,還叫了日本出名的串燒雞翼,兩個人吃得津津有味,暫時忘了自己的煩惱。

  “我會再來,”雪凝離開時說:“完全是日本面攤的風味。”

  “可惜有點油煙味,他們的空氣調節略差。”

  “最多回家洗頭,好吃就別挑剔得太多。”

  她們又逛了一陣街,天已全黑才坐地鐵回家。

  “八點多了。”曉晴看表:“回去注意有沒有溫若男。”

  雪凝但笑不語,兩人在車站分手。

  雪凝的家就在車站的前面不遠處,很快就回到家。

  冷敖獨自坐在客廳看報紙。

  “你到哪裡去了?”他一見她就問。

  “和曉晴去吃日本面,味道好極了。”她說。

  “她自己回家了?”他問。

  “當然。她總不能一天到晚往我們家跑。”

  “她不是要學圍棋嗎?”

  “我告訴過你,女孩子像我們這般年齡,戀愛拍拖重要過圍棋。”她說。

  “她說的?”

  “她沒說,但同意我的見解。”

  冷敖好一會兒不說話,好像在賭氣。

  “你——怕我搶了你的好朋友?”他沉聲說。

  “怎麼會呢?她如有約,我決不打擾她。”她笑:“沒有男孩子約她嘛!”

  “陳蔭呢?那個——導演呢?”他可是在意。

  “她根本不喜歡陳蔭,至於那年輕導演,他們很談得來,是寂寞中的消遣。”

  冷敖沉默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
  “她原是心有所屬的。”雪凝再加上一句。

  冷敖抬起頭,望著她半晌。

  “你和雨濃怎樣?”他問。

  “沒什麼!”

  “他打過幾次電話來。”

  “是嗎?”她提不起勁。

  原說到學校接,只因她拒絕他就不再來?根本沒有誠意。

  “你怎麼了?真介意他那前妻?”

  “不。與我有什麼關係呢?”她嫣然一笑,轉身上樓。

  “雪凝——”冷敖叫。

  她轉頭,他欲言又止,終於搖搖頭,什麼也不說。

  回到臥室,電話一直在響。

  “喂——”

  “是雨濃,”他低沉溫柔的聲音:“你回來了?”

  “有什麼事嗎?”她聲音冷淡。

  “為什麼不在學校等我?”他問。

  他去了嗎?在她離開之後?她不想問。

  “我說過有事。”她說。

  “我說過會來接你。”

  “不必爭論,不會有結果的。”她說:“我個性頑強,說一不

  “我——得罪了你?”

  “沒有,別多心。”她淡淡地笑:“我喜歡過自己喜歡的生活,不受任何拘束。”

  “我並不想拘束你。”

  “當然你沒有。”她又笑:“今夜你的話好怪。”

  “從昨夜開始你就改變了,變得我完全不懂……

  “我才二十歲,自然一天天長大成熟,一天天改變,這是正常的。”她說。

  “本來——我想接你來我家,淑賢做了一桌子菜。”他說:“想不到你先走了。”

  “我去吃日本面,味道好得不得了。”她故意說。

  又要她見淑賢?她真是一聽這名字就頭痛。

  “明天,好不好?”

  “不行,我又約了人。”她想也不想的拒絕。

  “雪凝——”他猶豫一下,沒把話說下去:“那就算了,等你 有空時再說。”

  “再見!”她先收線。

  躺在床上,澡也不想洗了,什麼情緒都沒有了。

  雨濃竟這樣說話?一點也不重視她,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,真氣死人。

  淑賢來了他才如此,是不是?

  那個淑賢,雪凝開始與她誓不兩立。

  電話又響,是雨濃後悔了又來哀求她?如果是這樣,她或許考慮答應。

  不是雨濃,是陳蔭。

  “雪凝嗎?我找不到曉晴。”他說。

  他叫陳“蔭”,太憂鬱了。他不明白曉“晴”的晴,無法忍受他的性格。

  “可能還在路上,”她的興奮立刻消失: “我們剛分手不久,應該會到家。”

  “你們去哪裡?為什麼不約我一起?”

  “你要考畢業試,曉晴說過,考得不好,畢不了業你是不准再見她的。”她說。

  “我一定畢得了業,一定好,”他立刻說:“但至少——每天我都要聽她聲音。”

  “知不知道你這樣很不理智?為什麼不試試其他女孩子呢?或者比曉晴更好?”

  “不行,我知道不行,我只喜歡她一個。”

  “沒有試過怎麼知道?你根本拒絕所有其他女孩子。”她笑:“你甚至沒正眼看過我。”

  陳蔭呆怔半晌。

  “真是——這樣?”他自己也不可能相信。

  “你說得出我是什麼樣子嗎?臉圓或臉長?”她還是笑:“只望著一個目標,而那目標不一定是你的,這豈不是太不合算的事?”

  “我——看見她就喜歡了她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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