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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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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?另有約會吧!”雪凝淡淡地。 “陳蔭?” “不,是個做電影導演的,我忘了名字。” “導演?年紀很大?” “三十來歲。”雪凝搖頭。 “她倒交遊廣闊。”冷敖若有所思:“這樣的女孩子無法集中精神下圍棋。” “她又不真喜歡下圍棋,下圍棋只為接近你,取悅你,你一點也不知道?” 冷敖呆怔半晌。 “她很有下圍棋的天分。”他說。 “我相信我們這麼大的女孩子寧願戀愛。”她笑。 “哦——忘了告訴你,雨濃打過電話來,他現正在來這兒的途中。” “他——可跟你說過什麼?”雪凝問。 “沒有啊!有什麼事嗎?”冷敖意外地。 “沒有。”她上樓:“我去換衣服。” 再下樓時,雨濃已經來了。他今天穿得簡單瀟灑,好像去旅行度假似地,人也輕鬆愉快。 他的視線迎著她下來,眼光一如往昔,溫柔情深。 她放心些,並沒有出岔子。 “從明天開始我放大假一星期,”他說:“然後你放暑假時再放一星期,我們去旅行。” “我答應過你一起去旅行嗎?”她反問:“這一星期的假期又是陪誰?” “我們出去吃晚飯,好嗎?”他凝望著她。 “哥哥也去?” “不,我和你!”他搖頭笑。 “嫌我家的菜不合口味?” “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。”他終於說了真話。 “0K.”她也輕鬆下來。他並不想瞞她。 “現在可以走嗎?”他站起來。 “當然。”她連皮包也不拿,灑脫得很。她也不問是誰,很奇妙的信心十足。 他果然駛車回家。按響號,就有個女人走出來,上車坐在後廂,她看來有三十多歲,比雨濃還老些,相貌平庸,有幾分他兒子堅志的影子。她就是他的前妻? “她是淑賢,才從美國來。”他介紹坐在後面的淑賢:“她就是我提起的冷雪凝了。” 雪凝打個招呼,順便打量她。一對眼睛倒是精光閃閃的,很精明能幹的樣子,薄薄的嘴唇也能言善辯;不知道為什麼,雪凝的擔心又兜上心頭。 在深灣遊艇俱樂部裡,雨濃訂了一張在安靜一角的檯子。 雪凝面對著雨濃和淑賢,突然就覺得自己孤單無助了。他們曾是夫妻,他們共同擁有一個兒子,他們原該是一對的。她——夾在中間算什麼? 於是她沉默,整夜都沉默。 沉默中,她只記得淑賢精光四射的眼睛——這對眼睛的主人不好對付的,是不是? 雪凝並不想對付她,可是——總得防她。她經歷了第二任丈夫之後,才覺得雨濃才是真正的好,回頭來再拾回從前的感情? 雪凝覺得連笑容都擠不出來,勉強也不行。 那淑賢是很會說話,也很能說話的,一個晚上只聽見她在說話,說,說,正面、反面、黑的、白的,她都說得頭頭是道,面面俱圓。 聽著,聽著,雪凝累了,人也恍惚起來了。 “雨濃說你們兄妹都出色,都有才華,這次他倒真是有眼光。”她說。 “你的鋼琴彈得超凡入聖,真了不起。”她說: “我們堅志也開始學鋼琴了,頗有天分。” “啊!請不到你做堅志的鋼琴老師是最大的遺憾。”她又說。 “以後我可能多些時間住香港,我們可以瞭解更多些。不過我已經很喜歡你。”她再說。 她會住在香港不走了!雪凝想。 “你也會喜歡我,因為我是一個極好的家庭主婦,我已辭去那個賓妹,她一塌糊塗。”她還說。 辭去賓妹,由她入主鄒家? 雪凝再也忍不住皺起眉頭。 她望望雨濃,他只是淡淡地笑,非常欣賞淑賢的表演似的,她再也坐不住。 “我想回家,太晚了。”她提出。 “是。看我們多糊塗,明天一早你有課,是不是?”淑賢恍然大悟狀。 她說“我們”。 雨濃簽單離開。 “我們先送雪凝回家,好嗎?”淑賢用詢問的口吻,語氣卻是肯定的。 “好。”雨濃馴如羔羊。 雪凝最後的希望也幻滅。本以為可以單獨和雨濃講幾句話,現在已不可能了。 “你家的房子是有花園的那種,對嗎?”淑賢又滔滔不絕地道:“跟我們臺北的古老大宅很像,當然,你家會宏偉些、漂亮些、氣派些。” 這些話,叫雪凝怎麼答呢?只好繼續不出聲。 “香港人能住你家那種房子已經很了不起。”淑賢又說:“不過我們在美國住慣了大房子,來香港真不習慣。住香港房子多大,視野卻窄,對不對?” 雪凝頭也不點。這女人在挑剔什麼?在美國離了婚,有香港讓她投奔,她該很感謝才是。 雪凝的反感湧上來。或者,有點先入為主的偏見吧!她不喜歡這女人。 到了根德道的家,雪凝迫不及待地推門下車,留下一句“再見”就頭也不回地去開大鐵門。 她聽見門後的車門聲,就這麼走了?不,雨濃趕了過來,輕輕扶她手臂。 “明天,你幾點放學?我來接你。”他說。 “不用了,我有事。”她奔往大門。 聽到大鐵門關閉聲,又聽見車聲,他們走了吧! 看見書房有燈,冷敖還在擺棋譜,果然是他,他擺得全神貫注。 她輕輕敲門;冷敖抬起頭來。 “這麼早,你們只吃晚飯?”冷敖問:“不是要讓你見一個人嗎?” “見到了。”雪凝淡淡地:“他前妻離婚回來。” “怎麼回事?”他嚇了一跳。 “沒有什麼事。”雪凝淡淡地笑:“我和那位精明能幹的淑賢合不來,有代溝。” “她回來做什麼?吃回頭草?” “不管她回來做什麼,”她有點心灰意冷:“與我有什麼關係呢?我洗澡睡覺。” “慢著,雪凝——你和雨濃的感情會受影響嗎?”他是非常關心這惟一的妹妹。 “不知道,我喜歡一切自自然然,不勉強。” “但是你臉色不好。” “聽了一晚的訓話,我不累嗎?”她笑:“明早見。” “等一下——曉晴真和導演約會?”冷敖問。神色有點尷尬、窘迫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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