薔薇之淚(6)_亞伶

六

　　她又不像他是因為工作才不得不延後吃飯時間。三餐不定時為身體帶來的傷害他自己最清楚，幾年前他就因為這樣而得了胃潰瘍，住院住了三天。

　　他是在罵她？夏玫芳放在膝上的手握了一下，不願回答。

　　看她絲毫不理會他的問話，雷楓有種使不上力的感覺。

　　歎了口氣，他說：「你也吃吧。」

　　夏玫芳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，然後從櫥櫃中拿出碗筷，安靜地坐在雷楓對面吃飯。

　　夫妻倆之間的氣氛奇異地沉靜，雷楓幾次想開口，都讓夏玫芳那無表情的臉擋了回去。

　　慢慢地，雷楓也失去開口的意願。

　　直到躺在床上睡覺，兩人沒再交談過一個字。

　　背對著夏玫芳，雷楓惱怒地想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。

　　而夏玫芳只是靜靜地流著眼淚，一點聲音也沒有。

　　新婚後的第一天夜晚，就這樣過了。

　　女方出嫁後都有個歸寧的日子，夏玫芳的娘家就在臺北，回家非常方便，婉拒了雷楓要陪她回娘家的好意，夏玫芳獨自一人回家面對她的父母。

　　她還記得她婉拒時，雷楓那悻幸然的表情。

　　不是她不喜歡他陪她，而是自家父母對他的評價她再清楚不過。

　　雷楓這個女婿在夏家太不受歡迎了，何苦讓他到夏家來看人臉色？

　　夏玫芳心裡雖然是這樣的打算，但是見到雷楓沒有陪女兒一同回家，她的母親元曉蘭心裡便有些不悅。

　　「玫芳，那個雷楓對你怎麼樣？」

　　嘴上雖是這麼問著，但想到連歸寧都不知道要陪著太太過來，元曉蘭對雷楓的不滿又多了幾分。

　　是，他們夏家是拜他雷楓之賜，得了一個數億元的合作案才得以解決財務困境，但他們也將自個兒的獨生女嫁給他了，如今連這點禮數都不做，不是擺明瞭欺負他們夏家、欺負夏玫芳？

　　不得不向一個暴發戶低頭已經夠讓他們夏家惱怒了，看到女兒形單影隻的回來，元曉蘭更氣。

　　女兒在雷楓那裡不知道受了怎樣的罪？

　　「……媽，雷楓對我不壞。」

　　這是實話，雷楓對她真的不壞，只是……相敬如賓。

　　她感覺得出來，雷楓一直試著要與她談話，但她始終無法放開心胸，使得兩人到現在還完全沒有夫妻應有的樣子。

　　「不壞？不壞怎麼讓你一個人回來？」

　　「我叫他別陪我來的。就在臺北而已，也沒多遠。」夏玫芳柔柔的為雷楓解釋。

　　元曉蘭蹙眉。

　　「沒多遠？沒多遠就更應該來！我們是他的岳父岳母，讓他來見我們有什麼不對？」不趁這個機會讓雷楓在他們面前低頭，還要等到什麼時候？

　　「……媽。」話語伴隨著歎息而出。「他現在已經是你的女婿了，你對他的態度不能好一點嗎？」

　　元曉蘭如針般的眼光讓夏玫芳不得不閉起了嘴巴。

　　「才嫁過去就替他說話了？」

　　「……不管怎麼樣，我都已經跟他結婚了，你們這樣……我……很為難。」一邊是丈夫，一邊是父母，兩邊她都難以討好。

　　「你！」元曉蘭差點就說出責駡夏玫芳的話，但一想到她是自個兒從小疼到大的獨生女，又是在夏家的安排下嫁給雷楓，所有的話全鎖在喉頭裡，一個字也沒蹦出來。

　　罵什麼呢？把女兒嫁給雷楓的不正是她？女兒的婚紗、首飾都是她打點的，難道現在要來怪女兒對丈夫的偏袒嗎？更何況，夏玫芳說的並沒有錯，她是在中間最難做人的。

　　「……玫芳，委屈你了。」這樁為了家族而產生的婚事，最苦的還是夏玫芳。

　　夏玫芳沉吟了一會兒，搖了搖頭。

　　「媽，沒事的……爸爸的公司有好轉嗎？」

　　「有，好多了。你跟雷楓一結婚，銀行的融資就放下來了。」多了雷楓這個姻親，銀行也終於敢放錢給夏家了。

　　「……那就好。」最起碼，這項婚姻的基本目的已經達到了。

　　看著女兒柔順的樣子，元曉蘭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，終於將她心中從夏玫芳訂婚那天起就一直放著的話說了出來。

　　「玫芳，你怪不怪爸媽？」

　　「……為什麼？」

　　「我們……我們讓你嫁給雷楓那個暴發戶……你應該嫁給更好的男人才對……」

　　「媽，雷楓已經很好了。」

　　「可是他的身分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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