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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


  「你憑什麼瞧不起我?!」程雪歌差點又讓情緒暴發,幸好他壓住了。

  憑什麼?姚子望有點驚訝的笑了,不敢相信這個回到臺灣一個多月以來,吃盡無數苦頭的年輕男子,居然還有辦法問出這麼天真的話。這個年輕人,真值得她寄予厚望嗎?她會不會挑錯人了?

  可,就算挑錯了,她還有別的選擇嗎?她沒有。

  所以,程雪歌必須是「奇貨可居」、必須是塊能用的料,他必須是!

  「明天下午五點,我與令尊有約,如果你想知道我們的談話內容,我允許你來旁聽。」

  「你允許?!」程雪歌前氣未平,後氣又起,氣到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。如果他有一點點暴力傾向的話,姚子望早被他出手揍得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。「你、你這個女人,你——」

  「我叫姚子望,你記住了。」不管他的氣急敗壞,姚子望繞過他,進入正好打開的電梯中,離去了。

  「姚、子、望!」程雪歌沒有回頭,只在腦中、在心中、在嘴中惡狠狠的烙出這三個字。

  在此刻,這輩子從沒恨過人的程雪歌,決定恨盡全天下的千金小姐!

  而本來應該是最令他深痛惡絕的趙冠麗,其影像居然還沒有姚子望來得鮮明、來得深鐫。

  趙冠麗非常的教人討厭,而姚子望,是可惡!沒人比她更可惡!

  程雪歌用力捶了下牆,滿心介意著姚子望對他的瞧不起,說他不具斤兩——

  「父親,您找我?」姚子望來到「姚氏」總部的頂樓拜見父親。

  「我聽投資部的吳經理說,你提案承接一間快倒閉的小仲介公司的資產與負債,將它收購過來?」

  「父親為了這種小事找我上來?」姚子望輕笑出來,臉上帶著驚訝表情。自從她被「下放」到四樓的業務三部之後,她處理的公事、經手的案子都局限在對大人物而言微不足道的中小企業,再也進不了決策的核心,碰不了大案子,與之前的工作內容可說是天差地遠。

  「你是故意的嗎?」姚萬傳眯起眼,不讓女兒打馬虎眼浪費他寶貴的時間。「我聽到一個傳聞,趙家那個任性妄為的女繼承人發瘋的在倒追一個男人,發誓要把那個男人抓來當丈夫。你是知道這件事的吧?」

  「是聽說過。」她眼神閃爍不定,力圖鎮定。

  「那你就是故意的了。你故意與皇昕作對,好造成我『姚氏』與趙家交惡對吧?你打算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來報復我對你的下放,你以為我會吃你這一套?」

  「父親,我並沒有——」姚子望臉色一白,急切的要解釋。「我評估過了,『遠帆』名下有幾塊地非常有未來性,如果我們承接下來,以後一定可以為姚氏帶來大把的利潤;而且您對皇昕的專斷也早就不耐煩了,正好可以趁此給他們——」

  「你給我住口!」姚萬傳冷喝。「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瞭解嗎?別再狡辯!哼,女人,就算能力再強,也會因為意氣用事而笨成一頭豬!這幾年你給我好好待在業務三部反省!等到你腦袋終於清醒了,我會把你調回決策中心,其它鬼鬼祟祟的心思,你少給我動!還有,『遠帆』這件事,你不許再提,下去!」

  姚子望臉色忿忿,卻不敢多言,在欲言又止了幾秒後,終於拂袖而去。

  下午五點,姚子望來到醫院,而程雪歌早已經站在父親床邊,虎視眈眈的看著她。

  其實他一整天都在醫院,因為最近常陷入昏睡的父親,今天一早不知為何精神特別好,胃口也奇好,父子倆愉快的談天,讓程雪歌就算外頭有無數的事等他去處理,他也捨不得離去。因為他心中沒來由的惴惴,總覺得父親突然好成這樣,非常的不尋常,只是他沒膽子多想,害怕去多想

  「姚小姐,你來了。」程志昂半躺在床上,微笑的對姚子望打招呼。

  「程先生,您今天看起來精神相當好。」姚子望打量著程志昂的氣色,心口一沉,臉上卻還是掛著笑。

  「可能是這些日子來睡太久了,今天才會一直都捨不得睡吧。」程志昂搖搖頭,不想浪費時間在寒暄上,因他自知時間已剩不多了。「來,你快請坐。」

  姚子望靜靜點頭,在床前的椅子坐下,從公事包裡抽出一迭厚厚的檔,非常有效率的開始說明——

  「我的計畫是這樣的,將目前『遠帆』所擁有的資產化整為零——是的,市場上的風聲是『姚氏』有意接收貴公司,於是『皇昕』銀行的關愛眼光全部轉移到『姚氏』身上,畢竟『姚氏』是有那個能力與『皇昕』抗衡的——您猜的沒錯,可以趁這個混亂的當口,將土地移轉,那麼我幫你們準備好的資金也可以動用了——」

  「等等!爸,您打算把公司賣給姚子望是嗎?」一直安靜旁聽的程雪歌聽到後來,終於知道這女人在打什麼主意。她要買下「遠帆」!他震驚得跳起來。

  「只是入股。」姚子望微勾起唇角。

  「你剛才提到你要占九成股份,這還叫入股嗎?!」

  「你依然是『遠帆』的老闆。」

  「我為什麼要當一個傀儡老闆?!」程雪歌低叫。

  「恕我失禮的問你一句:以你現在的能力,你有辦法去擔當一份比『傀儡老闆』更稱職的角色嗎?」

  「你!」程雪歌滿臉通紅,輕易被她激得怒火中燒,幾乎要跳過床來掐死她。

  「雪歌。」程志昂輕輕一喚。

  「爸,您不相信我可以——我一定可以的——我——」低頭望著父親,程雪歌心中又酸又痛,知道自己很沒用,所以父親不願把這個重擔交給他。然而知道自己沒用是一回事,當真被那麼看待了,還是心痛欲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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